出了梨香院,王夫人第一件事就是附耳悄声,吩咐来旺家的先走一步。
彩云专心走路,没有歪头看,但是一阵风过,王夫人的一句话吹到她耳朵里,明明白白正是:“……都烧掉!处理干净!”
彩云胆战心惊,但是半点都不敢露出来,只是渐渐加快了步伐。
贾政已经在房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一团怒气闷在胸口,几乎要酿成一股子杀意!
待看见王夫人进来坐下,挥手斥退众下人,压低了声音喝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查?你不查就算了,为何还不让别人查?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老爷别管,那病的是我亲儿子亲侄女,我总不可能害他们!
“老爷这时候跟我火,恐怕不是因为我没查这案子,而是因为案子让别人查到你心爱的妾室头上去,你脸上无光了罢?”
没了旁人,这夫妻二人根本就不给对方留面子,各种伤人的话张口就来。
贾政冷冷地看着她:“怎么,连这个问题都不敢答,只敢往奴才身上扯。看来是真有大事瞒着我了。
“说罢,此刻说了,我说不定还能替你描补。若不然,等闹出来,就休怪我翻脸无情、袖手旁观了。”
“不过是家丑不欲外扬。还能有什么?”王夫人的目光只看向对面香案上摆着的什锦珐琅花瓶,说起话来漫不经心。
贾政冷笑一声,挑起了大拇指:“好!!!这就是要一人做事一人当了!王氏夫人巾帼英雄,本官佩服!”
说完,昂然起身,一抖袍襟,迈步就要走!
王夫人脸色一变,跟着唰地起身:“我已嫁做贾家妇二十余年,什么事做或不做,难道还能为了我自己?不都是为了合家上下、贾氏满门?!”
“你到底做了什么?!”贾政已经极度不耐烦,拧眉挺胸与她对视,几乎想要上手掐死她算了!
王夫人讪讪地往后退了半步,不吭气坐回了炕上。
贾政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吼道:“快说!”
“我……那年……敬大爷不管,你和大房也束手无策,珍哥儿被蒙了心窍,谁都拿秦氏没辙……”王夫人吞吞吐吐。
贾政脸色大变,声音都急得变了调:“所以呢?!”
“我就让……来旺家的从外头找了个人,拿了银子,请马道婆,施了个法……”王夫人悻悻说着,又嘴硬替自己解释,“我也是为了解家里的燃眉之急!”
“你!你你……这样人命关天的事儿……何况还是皇族后裔……”
贾政气得跺脚,咬着牙漏出来一字半句,又忙咽回去,怒冲冲的同时又觉得腿软,一屁股坐下,拄着二人之间的炕几,凑过去低声问:
“马道婆知道是谁吗?可还有旁人知晓此事!?”
“再没有了!”王夫人急忙摇头,“马道婆只知道有人花大价钱买命,她也什么都不知道!来旺家的外头找的人,也已经远远送去了海南……”
“你确定?”
“这种事,我怎么会留后患?!”
夫妻两个越说声音越低,渐渐凑到一处。
被赶到外头的丫头们不停地挥着扇子赶蚊子,又悄悄地让粗使婆子去弄个艾绳来熏熏。
唯有金钏儿,回头看看屋里,再看看天色,让自己妹子玉钏儿:“你让厨下预备水罢,太太还没洗澡呢。”
这句话说出来,彩云挑了挑眉,低声问道:“你怎知老爷今晚不会留宿?”
“天这么热,两个人又都是一肚子火气,留不下的。”金钏儿说完,皱着眉头猛挥扇子,低声咒骂:“今年这蚊子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