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寡人喝碗粥都不肯!
喝粥就成了胡闹?寡人心里苦,寡人就要喝甜甜的木兰粥!”
越说越气,最后索性立起身来,拍着案几梗着脑袋大叫,“寡人要废后!
废后!”
废后可不是小事,废了王后,岳丈也就不是岳丈了。
武安君摁住额头赶紧劝,“大王要喝粥,你便让他喝,大王哭得老夫脑仁都疼了。。。。。。”
长平侯这才软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拂袖,“大王不要闹脾气了,罢罢罢,卫美人要去便去,但切记速去速回!”
阿磐轻声应是,袅袅起身,盈盈向谢玄与小惠王屈身施了一礼,状若毫无察觉,垂头浅笑便向殿外走去。
人看起来是稳的,心中却慌得不成模样。
一步步往外走着,两腿都抖如筛糠。
一双手于宽袍大袖中死死攥着,生怕自己一脚踩空,一个踉跄,栽倒一旁,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慌张。
身后的春姬与郑姬又开始劝起了酒来,传杯换盏,温言软语的,这殿内一触即发的局势顿然就轻缓了几分。
郑姬甚至提议,“奏首欢快的曲子,奴家为大王与两位侯爷献舞!”
那乐师连忙应了,这便奏起了《大韶》。
韶者,舜之遗音也,温润以和,如南风至。
传说,《大韶》乃祭奠帝舜的乐舞。
舜是贤明君王,曾巡行四方,咨询四岳,善选贤人。
正由于此,周代以此舞祭“四望”
。
阿磐想,但愿她们能先稳住长平侯,也稳住梁上的人。
推开殿门,外头青天白日,日光甚好。
这正是出了大殿,才见外头的伏兵一个个全都弯腰蹲在殿门。
目露凶光,手压锋刀,杀气凛凛。
难怪她适才第二次去瞧,一个人也再瞧不见了。
见她出了殿门,有人未能忍住,大刀竟抽出来一截,在日光下闪出十分刺目的寒光。
黑压压呼啦啦的一大片,竟无一点儿人声。
唯有那铠甲与兵器摩擦着,在邶宫大殿外发出铮然的响,响得人心里发毛。
有人的剑锋抵在了她的颈间,压出了一溜细小的血珠子来,其人压声问道,“干什么去!”
这点儿疼不算什么,相比起剑锋穿透肩胛,简直微不足道。
阿磐平声道,“奉命为大王取粥。”
大王再小,那也是大王。
殿内金徽玉轸,余声绕梁,那人这才悻悻将她放开,“老老实实的。”
阿磐笑道,“自然。”
疾步往偏殿去,曳地大袍在邶宫的青石板上擦出沙沙的声响,仔细侧耳去听,在这声响之外,却又似多了一重鞋履擦着石板的响音。
哦,有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
阿磐便知是有人在跟踪监视她了。
愈发亟亟地走,想要甩开身后的人。
转过长廊,绕去偏殿,见殿外有人把守,而偏殿内里正饮得痛快,对春深宫里的危机毫无察觉。
毕竟在此之前,谁敢信那怂包二侯竟敢做下伏杀夺权的勾当。
殿外把守的人拦下了她,问道,“干什么的?”
阿磐笑,“找周将军。”
那人一脸凶相,“哪个周将军?”
阿磐道,“王父座前的周子胥周将军。”
她不敢找关伯昭,关伯昭性子鲁莽,只怕会错她的主意,要坏了今日的大事。
也不找周褚人,周褚人是中军大将,但凡提起这三个字来,都必定立刻引起怀疑,亦要坏了今日的大事。
那殿外把守的人又问,“什么事?”
阿磐知道这必是长平侯的人,因而强作坦然,“是为长平侯来的,请周将军出来,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