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衿将温父手中的画抢了回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贴到了胸口,原本森冷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融化,变得温情,他捧着画,眉眼温柔,像是在对待珍宝。
看自家儿子痴缠成这样,温父胸口郁结的一口陈年老血差点吐出来,他指着温子衿的鼻子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当初我送你去学卜卦,我送你去为官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黎民百姓,可你现在呢?!你从三岁开始就习卜术,你寒窗苦读了那么多年,现在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全毁了?!大义小义你难道分不清吗?!”
被训斥的温子衿抬了下眸,可手却将怀中的画抱的更紧,他的眼尾染上红意,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可是没了小烛,我这一身卜卦之术又有何用呢?没了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回答他的是一巴掌,温父气的胡子都跟着颤抖,“你是要气死我吗?!”
温子衿被打的泪眼朦胧。
不是被打疼的,是心脏疼。
这下一旁的温父和温母都愣住了,这是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见温子衿哭,儿时温子衿卜卦学不好,被师父罚大冬天跪在薄薄的冰面上没哭,被打鞭子没哭,今日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哭了。
温子衿垂着眼,身后晦暗绵延的光线从他肩头劈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冷艳的五官又暴戾又脆弱,他抬手擦泪,可泪水却越擦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完。
温子衿的神情隐隐有些崩溃,他白着唇道,眼泪越流越多,“父亲,我疼……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呢……”
白得过分的指尖轻压着画纸,再往下是那颗跳动的心脏。
温子衿哑着嗓音,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一字一顿道,“陛下的心真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说着,他抬眸哀求的看向温父,“父亲,你帮帮我吧,我不能没有他……”
温子衿心脏疼的,整个人痛苦的蜷缩起来,眼睛里渐渐染上血红,他努力咽下嘴里的血腥,身形一瞬间变得脆弱单薄,“求你了父亲……”
温父根本就不想再看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陷在谢晚烛身上了,可一旁的温母心疼的心都快要碎掉了,她两步上前一把抱住温子衿,替温父满口答应了下来,“衿儿,你父亲一定会帮你的,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往乌知,去找你父亲的故友前国师,到时候你父亲豁出他这张老脸,一定会让前国师出山帮你的,你就放心吧,不帮你得到谢晚烛,你父亲死都闭不上眼。”
温父:“……”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
*
乌知。
柳鹤衍的手脚都被绑在了床榻上,他咬着苍白的唇,长睫半掩,眼角沁着还未干的泪花。
这是柳鹤衍想要跑回京城,被柳左都给绑了起来。
手腕脚腕全在他挣扎的时候被磨破了皮,可他还在试着逃跑。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柳左都冷着脸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柳母。
柳左都神情冷冽,“从今天开始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我不会让你回去找谢晚烛的!”
柳鹤衍神情几近崩溃,他眼里布满血丝,眼底压抑着几欲癫狂的暴戾,“父亲,你让我回去找他吧,求你了父亲,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你,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柳左都眸光凌厉,“不可能,谢晚烛决绝成那样,你回去让他杀么?!”
闻言,柳鹤衍噙着泪的眼睫扑簌簌一闪,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泛着稀薄的亮光,“父亲,你辅佐先皇那么多年,我知道的,你手里还有底牌的,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一想到小烛将来会娶妻生子,会和其他人同床共枕,我就嫉妒的疯,我就想杀了那些人……”
似乎是想到了那些事情,柳鹤衍突然起抖来,他咬出一口血,鲜艳的血从他的唇角滴落,在雪白的衣袍上绽开一朵朵花。
他痛苦的蜷缩着身体,麻木的痛意渗入四肢百骸,铺天盖地的疼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
柳鹤衍涩然的闭了闭眼,指尖死死的绞着衣角,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像是可怜的小猫,疯子一般的喃喃自语,“我真的不能没有小烛的,我怎么能失去小烛呢,不跟小烛在一起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小烛,你不能不要我的,求你了,你别不要我……我给你当狗,我给你当畜生,你把我当什么都好,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看到柳鹤衍疯癫成这样,柳母被吓死了,她白着脸上前抱住人,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柳左都,“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你就给个准话儿,帮是不帮?!”
想到谢晚烛决绝成那样,柳左都眉心狠狠的蹙在了一起,他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柳鹤衍日后再痛苦,还不如现在就早点放下。
就在柳左都思索的片刻,柳母站起来就要往墙上撞,气的柳左都脸都绿了,他一把揽着人怒骂道,“你什么疯?!”
柳母横眉怒目,“我疯?!你要是帮帮小衍,我能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