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烨负手立于风中
,难得露出一抹笑意,“你以为最难的是攀登吗?人只能登上看到的峰,走见过的路,许多山峰云遮雾绕、半遮半掩、遥远难寻,为诸多世人所不能见,你能清晰地看到它,已是缘法,莫要辜负。”
颜浣月点了点头,“弟子知晓了。”
。
颜浣月撩开帷帐,日暮光影斜斜地洒进账内,明明暗暗地铺在裴暄之身上的锦被上。
他眨着眼睛枕在软枕上,黑发铺满枕间,被她解下的束发金绳正整整齐齐地压在枕边。
颜浣月披着一身日暮的浅金粉色,五指松松地攥着纱帷立在床边,目光滑过他颈间、脸上的红痕。
片刻,她将纱帷挑到铜钩上,提裙坐在床沿边,用温热的素帕擦了擦他的脸和脖颈。
而后取出小药盒挑了一点药膏一圈一圈涂在他脸颊指印上。
裴暄之看着她染着落日微光的脸庞,沉默不语,任由她涂药,药膏她用灵力温过,一点儿也不凉。
颜浣月问道:“还疼吗?”
他看着她,略微点了点头,“有些。”
她实在忍不住,斥道:“活该。”
她收手起身,少年咳嗽了一声,右手滑出锦被,缓缓地伸向她的裙摆,“你去哪里了?”
雪色绣金衣袖滑落,黑玉镯松松垮垮地挂在他青筋分明的玉白小臂上,他的手堪堪抓住她的裙摆,一点一点攥紧。
她不理,他也不收,晾在稍带凉意的空气中,格外偏执。
颜浣月无奈,终是俯身握着他的手腕放回锦被中。
他薄唇紧抿,定定地看着她,锦被之下,反手死死地握住她的手。
颜浣月又泛起了一阵阵头疼,面不改色地说道:“放开,我给你带了吃的。”
裴暄之握着她的手拉到怀中拢着,轻声说道:“我总觉得今日妖元格外充盈,灵脉中冰寒被煨暖了大半,不知是何缘故……可是你帮了我?”
颜浣月垂眸看着他,说道:“是吗?那当真是太好了,可我不清楚是何缘故。”
裴暄之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整个人显出几分观风听月的惬意来。
他只以为她付出巨大,只为了用血毒杀虞照。
若非先生那一句他妖魂带着血气的话提醒了他,想来他也不可能这么快猜到她昨夜将心头血给了他。
他只紧紧攥着她的手,将一颗圆圆的珠子塞进她掌心。
而后双手直接握着她的手,垂着眼眸轻声念诵着长长的法诀。
这原本是他打算今夜趁她休息后再化给她的,毕竟那时她不会再拒绝她。
可谁能预料到她恰好在此时十分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虽然是要推开他,但还是她主动来碰他的,还将他的手放进被中,这是怕他着凉。
颜浣月只觉得一股带着凉意的风自手心拂掠入体,盘旋在她心口处,像沁人的溪流,消解着她伤口的痛楚。
许久,凉意渐停,裴暄之抬眸看着她,低声说道:“我走不出房门,是你想关住我吗?”
总之心头血喂的是他,既然他非要帮她将伤治好,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收回手,转身说道:
“当然不是,不要多想,你的脸和脖颈有指痕,这几日先在房中不要出去。起来用饭。”
裴暄之掀开锦被下床,几步追到她身后攥住她的衣袖。
两抹身影映在一旁的暮色流金的白墙上,窗外木叶在凉风中微微摇晃。
颜浣月侧首看着屋内北墙上晕着金边的木叶清影,冷香拂绕间,他的语气略显低沉。
“我可以永远待在你的禁制之中,但是方才你去哪里了?”
“刑堂。”
“哦。”
他仍攥着她的衣袖,颜浣月不禁回首问道:“你还想问什么?”
裴暄之看着她的眼睛,含笑说道:“没有了,你已经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