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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阖目，用厌世的眼神扫了一圈底下的鬼，嘴角上扬。

小鬼以为自己要被收拾了，怎料谢青并没有动手。

他只是用足尖，抬起鬼怪们的下颚，怜悯地说了句：“在我动怒杀生前，请好好回答我的话。”

狂妄的、不可一世的嗓音。

仿佛一个皱眉，底下的俘虏就会被撕成碎片。

谁敢和他对着干呢？大家都很惜命。

啊，差点忘记说了，他们已经没命了，只是孤魂野鬼。

谢青审视了小喽啰许久，总算开了口：“我想知道……和爱人结婚之前，需要走什么步骤？”

啊？

鬼们面面相觑，他们应当没有听错吧？大妖是在问这个问题吗？

还是说，一应都属他们的错觉？

这是什么道上的黑话吗？东方鬼的行家话？他们听不懂啊。

但谢青只是在问很浅显的事，他没兴趣和外人打哑谜。

于是，他抬手抵唇，又重复了一次：“只是简单的事，我想知道结婚需要什么步骤？你们是死过的人间鬼，没结过婚吗？”

当然有。

小鬼们忽然挺起胸膛，很骄傲。

在此事上，他们比谢青有经验许多。

只要大妖饶过他们的狗命，他们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另一边，沈香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谢青了。

她不免疑心，谢青已经和她断开了羁绊，他不愿意再回到她的身边了。

沈香想，谢青应该没有和其他人谈过恋爱吧？不然他怎会纯情到，以为自己失恋了就不知所踪呢？

他不明白这样会让女孩家更为愤怒吗？真是个愚蠢的男人！

不对，他是大妖怪，需要人指点迷津，实在正常。

沈香第一次在感兴趣的课上还分了神，她不想承认自己是恋爱脑，她更愿意接受自己被花粉季影响了，导致神志很不清楚。

下课得吃过敏药，减缓一点过敏性鼻炎反应。

沈香知道谢青不在家，回家的步伐也不似往常那般迫切。

穿过暗巷的时候，平时打过几次照面的男同学急急追上来，他有一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睛，是华人和意大利人结合生下的混血儿。

沈香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出于礼貌，对他微微一笑：“salve（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同辈人打招呼要说“ciao”，但这个词略微亲昵与轻浮，和不熟的人用不大好，又或者可以选“buongiorno”，稍微比前一个词更有礼貌，但她不想和异性同学有太多接触，谢青可以嗅出所有外人的气息。

他们感情应该算很稳固吧？没必要往舒适的生活里添一些醋意。

于是，沈香用了带有敬语的“salve”，聪明的男孩应当会知难而退，明白沈香对他没有意思。

很显然，眼前这一位男同学对沈香的兴趣颇为浓郁，打算迎难而上。

还没等他开口讲下一句话，暗巷里的标识灯就发出咔哒咔哒的不正常的声音。并非老旧失修，而是有无数霜雪蜿蜒而上，甚至把路过的飞蛾与蚊虫都凝结成冰渣子。

夏日炎炎，这样骤雪凝霜的天气显然不符合常理。

男同学生了惧意，沈香却有点隐秘的兴奋。

因为她知道，是谢青来了。

果然，暗巷尽头的一道光门，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缓步而出。凌冽的凤眼，微微上扬的唇角，明明在笑，眼底却淬了火，轰轰烈烈一团烧。

明明是盛夏，他却偏要穿古朴的西服，与周遭万物格格不入。

算遗世独立吗？也算任性妄为。

他没有再看男同学一眼，只是朝沈香伸出手，道：“小香，来。”

目光所及之处，唯有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