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到处可见宫女来来回回,他们都在做着各自手中的事情,有人在清扫走廊,有人在修理盆栽。
但是,哪里不对……
她立在正殿门口,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背后却传来母亲冷冽的声音,“听说你非要见我?”
角珠浑身一颤,这分明是母亲的语气语调,疏离而威严,冷漠还带着几分厌恶。
“是!”她回身,恭敬地垂下头。
十几年来,对这个母亲,角珠心中交织着无限的敬意和惧怕。
在低头的瞬间,她看到母亲斜躺在挂着帘子的贵妃榻上,手里正托着一只水烟。
烟雾轻吐,缭绕在侧,母亲的轮廓依然美丽还带着几分妖娆。
“有事说吧。”贵妃椅上的她深吸了一口烟,声音里已有不耐烦。
“城内所有的乞丐都来了公主府邸,说有些小乞丐失踪了。”
“啪!”烟斗突然重重砸在旁边的小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角珠浑身一抖,听得母亲声音越加冰冷,“几个小乞丐失踪,你就要来见哀家?”
角珠深深垂下头,颤声,“女儿……女儿……”
“真是够了!”榻上的人突然坐起来,角珠感到母亲的双目冷冽如刀锋,“哀家一世英明竟然生出你这种懦弱之人。若非念及家族后继无人,你当日就该死在战场,省得回来让哀家蒙羞。”
角珠浑身冰凉,咬着牙不可遏制地身体发抖。
上方的女子见她如此,眼中轻蔑更甚,“你真以为前几日亲王之事,哀家不知道是你所为!战事连连,你如今却还有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现在这种小乞丐的事情都处理不了,还要来烦哀家。”
“女儿知错!”
“既然他们闹事,那就让他们全部安静下来。”
角珠惊讶抬头,看到母亲的脸在烟雾中变得十分诡异,那精致描绘的眼里有杀戮的欲望在跳跃。
“女儿明白了,这就让他们安静!”
见对方摆了摆手,角珠起身退下,到门口,她却突然顿住,低声道:“母亲,六年前如果陪您去大洲的是我,而不是家姐,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厌恶女儿,不会觉得女儿这么懦弱无能呢?如果可以,女儿也想像家姐那样为母亲而死。”
帘子后面寂静无声,许久,那熟悉的声音似有几分疲惫,“过去的事情,哀家不想谈!”
角珠退出了正殿,下阶梯时,她险些一个踉跄从上面滚下去。脚下早就发软,但是能感觉到那双阴森的双眼正盯着自己,她强作镇定地缓缓行走,可止不住泪水滚落,不时地抬手擦去眼泪。
在那人看来,角珠哭得是那样懦弱。可角珠知道,她这真是绝望。
上了自己的马车后,她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马车里。
外界都知道角丽姬男宠很多,在大洲还有私生子,但到底多少,有哪些,怕是除了角丽姬本人,其他人都不清楚。
所以,方才帘子后面那个人听到角珠提起家姐时,心中并无肯定,不敢妄自回答,才说了不想提及过往。而角珠却清楚,她根本没有姐姐。
因为战鬼家族里有一个只有继承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女性世代为单数!
因此卫十五说得没有错,那个人不是她母亲,那她真正的母亲去了哪里?
绿意坐在贵妃榻上,也陷入了深思。角珠虽然无能,可终究是个大麻烦。这个麻烦要怎么处理,对她来说,突然有点棘手了。
角丽姬长年在宫中,几个月来极少接待朝中大臣,控制起来很容易。可角珠不同,她是目前整个战鬼的中心,也是将来的继承人,若她有什么异样,战鬼一族很快就能察觉。
而现在,自己的虫尸还没有彻底传播开,毒尸到底是否完美,她心中也没有底。她也不敢打草惊蛇。
“盯着她!”绿意扔下烟筒,朝正阳宫走去,到门口,一直负责监视的侍卫上前低声禀告,“小公子一直未接触那人。”
那群被喂了药的人现在都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嚎,声声凄厉。
莲初依然是先前那机械的姿势,从青铜鼎内装满一勺,撬开对方的嘴,强制灌下去,动作残酷而粗暴。
这个时候他又舀了一勺,却是走近了地上白骨森森那个人,俯身,毫不客气揪起那人的头发,迫使对方抬起头来。
但是那人似乎早被折磨得不行,被如此对待,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莲初顺势捏开他的下颚,撬开他的唇。
就在这时,一道风声疾驰而来,打掉了他手里的勺子。
浓稠的汤汁洒了一地,莲初抬起头,看着绿意阴沉着脸,听得绿意吼道:“你做什么?”
“姑姑临走时吩咐阿初给他们喂药!”
绿意看了一眼沐色,笑道:“你可知道,他吃了后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记忆的毒尸?”
“知道!”莲初的声音依然没有一丝温度。
“知道你还喂他?”绿意惊呼,可很快她才想起,中了蛊毒的莲初除了认识她,谁都不再记得。
“姑姑说这里所有人都要变成我的毒尸。”
绿意一怔,忙扯出一丝笑容,“莲初说得没错,但是这个人不行。”
莲初并未表现出异样,退了下去。
绿意这才松了一口气,若她再晚一步,那沐色就变成了毒尸。这不是她希望的,她要他活着,要他亲眼看看她如何毁灭那个女人和这个世界。
第一批毒尸已做出来,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封城,昨晚血祭失败,必须在十五阻止之前再试一次。
绿意转身面向另外一个牢笼,看到里面的情景,怔了几秒钟之后,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