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李致知好转,他们服务站休息了蛮长一段时间。徐峰江有点焦躁地靠在车边不停抽着烟。李致知和徐冬河分着一根烤肠,透过服务站的落地窗,趴在桌子上望着远处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
李致知又开始演上了:“老公,这是我们的蜜月旅行。以后我们每年出来旅游一次吧。”
徐冬河笑着点点头。李致知也笑了。他又突然凑过头,在徐冬河脸颊上亲了一下说:“你真好。”
徐冬河愣看着李致知。李致知抢过他手里的烤肠吃掉了最后一口。后来,徐冬河总是反反复复做梦梦到这次旅行。他在梦里多次问李致知,那是他演戏的台词还是真的有觉得他真好。
徐冬河看着嚼着烤肠的李致知问,现在还觉得他好吗,对不起。
李致知无知无觉地趴在桌子上,撑头看着油菜花田呆。一直到徐峰江走进门叫他们上车赶路。
与此同时,从江边回到家,踢掉皮鞋走到客厅中央的李富强愣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他慌乱地在客厅里上上下下乱转,跟开了就关不上的飞天水母鞭炮一样在客厅里疯翻找。
李富强眩晕地跌坐在沙上,拿起座机电话报了警。他说他应该是中了这个绑匪高的调虎离山之计。
作者有话说:
文内金鱼的故事非原创。来自科塔萨尔写的一篇小短文《小小天堂》。
第5章2oo9,金鱼a(五)
警方终于搜寻出那辆在补习大楼楼底徘徊过的货车的时候。徐峰江已经把车开到了一处荒僻的小镇。他们当晚住进了小镇上唯一一家宾馆。
徐冬河和李致知都怀着第一次出来旅游那种兴奋。晚上一点也睡不着,就穿着条裤衩,挤在床上嘀嘀咕咕讲话。徐峰江侧躺在另一张床上盯着地上的现金袋子呆。他要的金额是三十九万,因为妈妈在东风塑料厂工作了十三年。他觉得妈妈值得每年三万块钱的赔付。但现在三十九万躺在脚跟前,妈妈躺在杂草丛生的地底。
李致知和徐冬河玩着猜丁壳,赢的人在输的人手心上打一下。每次李致知出输了,他都要求徐冬河只能轻轻地打他,不然就是家暴。他们玩了半天,一直到徐峰江催他们去洗澡。
宾馆的淋浴室地板砖很老旧了,每一格上有一只色彩各异的海星。淋浴喷头呼啦啦放水下来,李致知在徐冬河身边到处转着跳格子。他笑着踩到蓝色海星身上又跳到粉色海星那里。徐冬河抓着他涂肥皂。他们嘻嘻笑着拉来扯去。
李致知低头躲着头上滑下来的泡沫,忽然有点好奇地盯着徐冬河下面正在慢慢育的器官。器官周边已经长出丛林般的体毛。徐冬河脸红着捂了一下说:“你以后也会育成这样啊。”
李致知看看自己的。李富强或者学校没有给过他关于这方面的教育。他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长成男人的过程中直观的结果。
他踮脚碰了碰徐冬河的喉结。徐冬河咳嗽了下,捂住自己的脖子问:“干嘛?”
李致知笑起来。他就是觉得他很喜欢徐冬河现在这具半青涩半成熟的身体。睡觉的时候,他把腿搭在徐冬河身上,两个人搂在一起睡到了第二天快正午。
徐峰江带着他们找了间面馆吃午餐。吃完饭,李致知就拉着徐冬河去镇上的各种小巷子探险去了。他们咬着棒冰,走过小桥,撵着一只苦哈哈拖着舌头的老狗到处跑。后来徐峰江去找他们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坐在镇庙会的唱戏台子底下嗑瓜子。瓜子花生也不知道哪来的。两个人坐在长条板凳上,晃着腿,正在装模作样听戏。
他们下午重新上路赶往更远的市镇。李致知玩累了,头枕着自己的书包,腿搭在徐冬河大腿上睡了很久很久。
到傍晚车子开到下一个县城的时候,李致知才惺忪睡眼醒转过来。他坐起来,挂在徐冬河身上又缓了会儿。望向车窗外面看到的已经是十分陌生的场景。
他们随便吃了餐饭,在街沿边三个人一字排开,像一家人饭后散步一样在街上乱晃。霓虹街招上写“富豪酒楼”,水产铺的氧气水池里逃出来一只虾,灯光暧昧不明的理馆。徐峰江边走边夹着支烟,李致知抽出来吸了口,咳嗽得差点背过去。他扔给徐冬河,徐冬河学他也抽了口。两个人在街上咳成了一团。徐峰江笑死了。
他们进电影院看了三个人人生中第一场院线电影。那三十九万的勒索金,到最后也只用来买过三张电影票,三十一块钱一张。电影是美国的动画片,一群豚鼠在荧幕上跑来跳去。徐峰江很早就睡着了。李致知看得特别开心,一边笑一边拍徐冬河的手背。看完一场电影,徐冬河的手背红成了一片。
走回去的路上,李致知捏着徐冬河的手晃来晃去,过一会儿又跳到徐冬河背上让他背回宾馆。徐冬河蛮无奈的,但还是照做。
李致知朝走在前面的徐峰江喊:“大哥,我能做你们的弟弟吗?”
徐峰江愣了下,没有转回头。
李致知搂着徐冬河的脖子继续说:“我喜欢你们。不喜欢爸爸妈妈。住在家里我没有开心过。你绑架我的时候,爸爸出差了,那个月忘记交电费,家里都没有电。我打电话给他说没电了,好热好热。他说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他说完现这句话还挺双关的,自己就笑了。”
李致知把头搁在徐冬河肩上。徐冬河感觉有热液滴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滑过他的脊背。
晚上,徐峰江一直撑在窗台上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