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苏慕嘉抬起的手里有寒光在闪,带着劲风,毫无犹豫的朝着自己脖子而来。
他哪能想到苏慕嘉会上来就下死手,常年习武的习惯让他本能的去躲,可苏慕嘉却步步紧逼,一点缓神的机会也不给人留,两人实打实的过了几招。
“你会武功?”崔子安对人毫无防备,一切又生的太快,竟然有些落了下风。他往后退了两步,肩膀还有些隐隐作痛,他不敢再小瞧对方,手上握住了自己的佩剑。
看人拿起了佩剑,苏慕嘉也漫不经心的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把纸扇,下一刻他忽然抬眸,纸扇陡然在手上展开,带了力道直直朝着崔子安眼睛的位置飞了过去。
崔子安屈肘去挡,苏慕嘉趁着这个时候欺身贴近,两人身形交换,等纸扇掉落在地的时候,崔子安的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然后他们各自都停了手,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苏慕嘉其实划的不深,只是破了人一点皮,但崔子安却比对方杀了自己还难受。
崔子安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低头看了眼自己指尖的血,又抬起头看着苏慕嘉,脸垮了下来。
苏慕嘉弯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扇子,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上,回身对上人的目光,像是没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似的,笑着道,“现在翻篇了”
崔子安闭了下眼,忍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近乎有些咬牙切齿,“所以苏大人现在能说了吗?”
“陛下病重。”苏慕嘉在桌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崔太傅他们怕消息走漏了出去,瞒的紧,让你入宫只会徒增事端。”
崔子安在听到那句陛下病重的时候心陡然沉了下去,连生气都忘记了,拧着眉问人,“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病势向好。”苏慕嘉说,“等到祭天那日崔将军约莫就能见到人了。”
崔子安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在人身上闻到的若有若无的药味,“你去看过陛下了,是吗?”
“是。”苏慕嘉没准备瞒着崔子安,干净利索的答道,“我日日都陪在陛下身边。”
“崔太傅和王丞相怎么会让你一个外臣守着陛下?”崔子安问。
“因为陛下想。”苏慕嘉的语气近乎坦荡,他一字一句的告诉崔子安,“他想让我陪着他。”
崔子安敏锐的从人的话里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过往的蛛丝马迹在脑子里面连了起来,崔子安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清晰。
苏慕嘉表情淡然的看着崔子安不断变化的神色,可就在他以为崔子安会忍无可忍的时候,却听见崔子安突然很冷静的说了一声,“你会后悔的。”
苏慕嘉挑眉,“什么?”
“他是帝王,是大晋自古以来最清正自洁,将来会成为千古一帝的人。文武朝臣不会允许有人毁了他们君王的明君之名,萧远自己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生。他或许会一时糊涂,比如现在,先帝刚刚逝世,萧远难免伤心,身边需要一个可心的人陪着,但总会有清醒的时候,你和那些东西相比太微不足道了。”崔子安说,“苏慕嘉,你自作聪明而已。”
苏慕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握着茶杯的指骨明显都在紧,低着头似乎是不甘心似的轻声道,“你又怎么知道,陛下在我和所谓圣贤明君的美名之间,不会选我?”
这话听着有些太过天真烂漫,连崔子安都不敢相信这是苏慕嘉会问出来的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开个玩笑。”苏慕嘉看起来很无所谓似的,单手撑着下巴朝崔子安眨了下眼睛道,“我向来有自知之明,难不成崔将军还以为我想要陛下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些什么吗?不管以什么身份,我只要能得到陛下就行了,说那些话吓唬我做什么。”
“是吗?”崔子安说话向来刻薄,此刻自然也不会收敛,他毫不犹豫的撕破了那些自欺欺人的假象,告诉苏慕嘉残酷的现实,“陛下现在后宫无人,大晋又皇室子嗣单薄,等国丧过去,就会有无数权贵高官会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陛下会立后纳妃,还会繁衍子嗣。届时你又准备如何自处?真的还会同现在一样,风轻云淡的说你无所谓吗?”
苏慕嘉有些装不下去了,脸上的笑意冷,“所以呢?”
“所以做些聪明人该做的事,别让陛下沾染上那些是非,也别毁了自己的前程。”崔子安说,“我与你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此次洛阳一事你确实帮了大忙,所以我暂且相信你是真心待陛下的,往后陛下身边也还需你出谋划策,也正是为了这些我才愿意跟你在这儿费这些口舌。”
“朝堂上的事情你比我清楚。”崔子安抱着手臂,顿了一下而后半是威胁半是劝诫的道,“等真到那个时候,错当然不会出在陛下身上,但你呢,你可想过你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我会爬的更高,让那些人奈何不了我,让陛下也无法轻易舍弃我。
苏慕嘉垂眸,推开了手边的茶杯,“崔将军金玉良言,我记下了。”
“我明日还要当值,这个时辰也实在累了。崔将军翻墙而入想来也算不上客,苏某就不招待了。”苏慕嘉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看着人道,“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