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娶了不想娶的,一个嫁了不该嫁的”
这说到底,也是个命。
餐桌上,沈欢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臻感觉到她心不在焉,给夹了快炖烂的鸡肉,“不好吃吗?”
沈欢擡起头,看见在旁边座位里的人,“楚迟澈要结婚了”
“我知道”秦臻回答,“是阮琦跟你说的吧”
沈欢点头,她想不懂,措辞到了口中却问,“他怎麽,怎麽这麽快,跟一个陌生人”
秦臻夹了口菜放到她碗里,“楚迟澈的爷爷是白手起家,那时候的货郎生意不好做,老人家辛苦大半辈子才攒下那点家业,在他爸和他二伯那一代,碰到改革开放,又赶上互联网的风口,扩充了别的板块,合并后公司才上市。到了楚迟澈这里,除了他二伯家有两个堂姐,全家就他这一个男孩,老辈人的思想你也知道,楚爷爷还指着他去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沈欢无奈笑着,她突然很认真的去看向秦臻,“那你呢?”
“我”秦臻愣了愣,他不在意的说,“一个莱莱就够他们哄了,再说还有我大哥”
想到阮琦的提醒,沈欢道:“秦臻,其实你应该”
“你尝尝看这鱼,我觉得味道还可以”秦臻打断她说话,又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
他知道沈欢想说什麽,这些话他其实听了很多次。
老人说的缘分,其实就是因缘。他们有因,但就是缺了一点缘。在沈欢有勇气去尽情爱人的时候,秦臻却出国,他们因此错过。在沈欢因为爱人疲倦,被消磨掉所有的力气后,秦臻又回来了,
只是那时,沈欢已经把她的世界都装进一个坚硬的透明盔壳里,只要我不施与感情,我就不会受伤。秦臻就坐在这个盔壳外,他能看见沈欢在里面的一举一动,却没有过去打扰。
“等下吃完饭,我陪你去看看你爸妈吧”
“好”沈欢应下,擡头看见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家三口的合影,又是一年。
我从没有和阮琦说过,但是我心里知道。
如果时间能够让我回去,让我在遇到周瑾辰之前先遇见秦臻,那我也会爱上秦臻的。
在那个只用专注爱人的年纪里,不用管对象是谁。
遇见周瑾辰是在2012年的夏天,对,就是那个被戏称做世界末日的那一年。
在前年春天的时候,沈欢误打误撞的和一家模特经纪公司签了合约,她把在修理厂的工作辞了,改行去做模特。
父母当然不同意了,他们说模特就是个吃青春饭的工作,但是沈欢觉得,她的青春可以被延长很久。
因为不是专业院校的出身,所以她对自己要求只能更加严格。心灵鸡汤里不也经常这麽写,你要想在一个地方能安稳的去站住脚,除了人际交往,就是得用过硬的本事。
在公司训练半年,高层决定要送一部分人去国外,结合实践和继续的培养,但其实是更方便为他们赚钱。
沈欢也在这被选中的名单里。
东方人的精豔长相,平整的线条肌肉,凹凸的身材曲线,还有优异的比例,让她在国外备受青睐。逐渐,沈欢在这个圈子中也小有名气,虽远不及顶上的那些,但是偶尔,在参加活动,候场的时候会有几个相熟的模特和设计师过来与她热情的招呼,借着名气,沈欢赚到不少积蓄。
即使有好几个月不工作,她依然不用担心自己会饿肚子。
她努力生活着,并且热爱生活。
冬末初春的时候,沈欢结束了她今年的第三个工作。在安排回酒店的车里,她看到手机上刚新发过来的收款消息,感受到窗外已经回暖的温度,她果断给自己定好第二天一早就飞瑞士的机票。
她是个喜欢享乐的人,在有假期的日子里,她更愿意去放空自己。
从苏黎世到卢塞恩的火车。
沈欢坐在里面那靠近窗户的位置,侧头望向窗外。湛蓝色的天空,绵密柔软的白云,看云卷云舒,感受到风拂过脸颊,依稀望见远处那片连密的山峰林海,那有一片清新的绿色,温和的阳光会从窗户洒下,晒在她肩膀上面。
“不好意思,可以关窗户吗?”对面座位上,那个和她一样有着亚洲长相的年轻男人说。
沈欢转过头,她疑惑的看向男人。
男人还以为她听不懂中文,又继续说,“rry,youcan……”
下一秒,沈欢直接把窗户拉下。
“我只是没反应过来,我听得懂”沈欢解释。
男人没再说话,他只是低下头,沉默的盯着手机发呆。
车厢里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周围很安静,他坐在自己对面,沈欢难免好奇。
这人应该还不到三十岁,五官精致,高鼻梁,薄嘴唇,眼眶深邃,从这低头的角度去看,他也确实好看。米白色的连帽卫衣搭配深棕色的棉服,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不时去按亮手机屏幕,可又会很快关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许是察觉到沈欢那看来打量的视线,男人擡起头,迎面对上沈欢的目光。
“有事吗?”男人问了一句。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嗓子没完全打开的沙哑音调,似如羽毛般轻飘飘地扫过沈欢心口。跟着心里也忍不住抖了一下,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在沈欢脑中便不自觉的就蹦出来那句,念公子,温其如玉。
公子羊毛,更比宋玉潘安。
“没,没事”她磕巴,避开了视线。
心髒还在剧烈跳动,那一刻她好像就不会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