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卖身为奴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几?个能读书识字的。
梅沁点了点头:“嗯,以前家中父母尚在时,读过?几?年的书,学过?一些道?理。”
能送女?孩子去?读书的人家,必是有一定的家底。父母双亡,家遭变故,才会沦落为婢。
顾桑心思略转,原本以为梅沁是施氏指派给她的,必是忠于施氏,可某次在后花园溜达时,无意中瞧见梅沁和陌花有所接触,府中各院婢女?之间?有所往来本属正常,可梅沁刻意压低声?音对陌花说话,便有些反常。
若没鬼,何须鬼祟做派?
梅沁忠心的可能是女?主,原本一直在施氏身边做事,换种说法,梅沁也许是女?主安排在其母身侧的眼线。后来,阴差阳错,眼线梅沁被施氏派到了她这边,盯梢的对象又变成了她。
女?主防着?她正常,可在自己母亲身边也安插有眼线,就显得有些不寻常。
施氏对女?主的好,那?可真是掏心掏肺。
此时的顾桑想?不出来缘由,可等?她知道?顾九卿真实的身份,便知其原因了。
不亲近其母,对施氏也多加防备,不过?怕的是世上这位最了解‘顾九卿’的人揭破他的身份。
顾桑去?施氏处略坐了坐,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施氏知道?顾九卿教?她写字,问了问她的练习情况,又问了顾九卿几?句,施氏话里话外都是对顾九卿的慈母心肠,顾桑不禁感慨,若是李女?士对她这个女?儿?有施氏一半的关心,她又怎会跟她决裂?
施氏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催促道?:“快去?,别让九卿等?久了。姑娘家能习得一手好字,总归是没坏处,九卿教?你,你便认真的学,学好,别辜负了她的一片长姐心。”
长姐心?
也得松弛有度啊。
顾桑面上乖顺应道?,内心一片悲凉。
她是真不想?练字,不想?一遍遍地写《关鸠》。
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当她磨磨蹭蹭到昭南院时,却被婢女?告知:“三姑娘,大姑娘今日有事出门去?了,今日的功课暂免。”
顾桑内心雀跃,面上镇定:“大姐姐去?哪儿?了?”
婢女?摇头:“奴婢不知。”
管她呢,今天能放假,就是好事。
“这燕京城呆久了,也不过尔尔,该瞧的该玩的该吃的,我都尝了个遍,还不及闲云野鹤的日子悠哉。尤其是京中的富商权贵烦不胜烦,听琴阁的门槛都快踏破了,我又?不是?靠卖琴为?生,他们想听,我就非要给他们弹么,我是?那种能为了金银俗物折腰的庸俗人?”
秦缺懒散地倚在?窗边,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以及来往穿梭的妙龄女子,两眼放光,转眼瞥见自己?异常醒目的白发,又摸了摸脸上沧桑扎手的‘人?皮’面具,眸里?的光略暗淡了些?,他转头看向对面的顾九卿,“反正我的利用价值早已被你榨干,明日我便离京,希望再见之日,你能以本面目示人。”
秦缺以为就自己喜欢愚弄世人?,明明是?年轻之躯,偏爱装成老头横空出世沽名钓誉,他的变装技术炉火纯真,无人?知他真实身份,偏却被顾九卿给识破了。没想到对方比他还狠,直接男扮女,他差点以为顾九卿是个心理扭曲阴暗的变态。
看似不是?,但也差不多。
顾九卿回应冷淡:“嗯。”
看着顾九卿那张天人?共愤又?冷若寒冰的俊美面孔,秦缺不免哀怨道:“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对你掏心掏肺,不远千里?来燕京帮你,我都要走了,你就没半点不舍,果真是?冷血无情?。”
顾九卿放下茶盏,说:“今日便走。”
秦缺气得跳脚:“你你你!”
顾九卿轻飘飘道:“明日走也行?,正好同毒娘子一起。”
“什么!毒娘子!”这下秦缺直接跳将起来,一脸惊骇地看着顾九卿,“那个疯婆子不是?被困死在?沙漠吗?”
顾九卿眸色无波无澜:“她没死,逃出来了。”
秦缺目露祈求:“要不你……”
“不行?。”顾九卿断然拒绝,“毒娘子难缠,擅使?毒,功夫诡谲,一旦被她沾染上,于我不利。你能亡命天涯,而我只能固守燕京。人?是?你惹的,后果自负!”
秦缺颓然瘫在?椅上,后悔不已?:“我哪儿?知道她竟是?这么恐怖的女人?,早知如此,就不招惹她了。来不及了,我得赶快跑路,如果被那疯婆子抓住,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说完,秦缺抱着自己?的爱琴绕梁和琴谱,逃命去了。
顾九卿临窗看了一眼街上,暗处有人?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的唇角轻轻扯向一边,提壶给自己?添了一盏新茶,慢悠悠地品茗着上等?的雾山雪松茶。
“如果秦缺知道真相,怕是?要来找你拼命?”
身后,杜乘风悄无声息出现。
顾九卿头也没回,只说了句:“毒娘子还不能死。”
毒娘子有他最需要的一件东西?。
杜乘风沉默了一瞬,说道:“方诸今日抵京。”
顾九卿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杯,声音平静:“困扰司马睿的案子,马上就该结案了。”
一桩小小的命案,只因牵扯到太?子母族之人?,就能让司马睿前怕狼后怕虎,对于这种犹豫寡断的人?,顾九卿向来是?看不上。但此人?比及其他几位皇子王爷等?辈,却是?最容易糊弄。
马车途径一家杂货铺,顾九卿掀帘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