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卿没想?放过?她,直视着?她的眼睛:“是忘了,还是不想?还?”
“就是忘了嘛。”她以为顾九卿不会要别人穿过?的衣服,才没第?一时间?送还,哪知道?女?主现在拿这件事说道?,顾桑不免气弱,可想?到女?主分明是故意为之,又挺起腰板,理直气壮地反问,“大姐姐究竟是想?我还回?来,还是不还,还有你身上的脏衣服,是想?要我洗还是不洗,请大姐姐明示。大姐姐玲珑心窍,我稍微懈怠,就会与大姐姐真实的想?法背道?而驰,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做。”
“瞧瞧,还闹脾气了?”顾九卿提笔写字,慢悠悠的语调轻缓细捻,“你若是真喜欢,留着?便是,左不过?一件衣裳,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身上这件就算了,这种浆洗粗活怎好劳烦妹妹?”
她又不傻,院里有使唤的婢女?,怎会亲自动手?
顾桑暗自腹诽,面上却恭敬地对着?顾九卿福了一礼:“多谢大姐姐体恤!妹妹面容不洁,实在不便呆在这里恐污了大姐姐的眼,我这就回?去?沐浴净面。”
说完,便转身出门。
“何必那?么麻烦?”顾九卿看她一眼,随即吩咐陌花打了盆水进来,“就在这儿?洗。”
我就要回?去?洗。
顾桑很想?硬气地说,但身体很诚实,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洗了把脸。
她把持着?权衡的度,一点点试探着?女?主对她的容忍度和底线,小闹或小反抗一下,却不敢一次性试探的太过?火。女?主阴晴不定善变多疑,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于溃,将之前的成果打回?解放前。
等?她洗完脸,顾九卿已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衣,重新坐于桌边。
也不知女?主是真喜欢《关鸠》,还是只为捉弄她,竟让她一遍遍地临摹他写的范本。
女?主的字大气磅礴,并不是那?种深受大家闺秀喜爱的簪花小楷,游龙惊凤之姿,笔锋相当犀利,她哪儿?适应这种豪迈的字体。
顾桑练的手酸,也没兴趣,却迫于某人的淫威,不得不机械重复练字的动作,没什么效果,反而比她原先的字更不堪入目。
现在,她能确定女?主是故意捉弄她。
顾九卿在旁看书,时不时看上她一眼,见她不断甩手,忽然说道?:“你就不好奇……”
听出顾九卿话中的停顿之意,顾桑寻得偷懒的机会,连忙放下笔,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顺着?他的话头问道?:“好奇什么?”
“我对康王的态度?”
顾桑:“……”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女?主对康王什么态度,她早就清楚了。康王也不过?是一介炮灰,男女?主的垫脚石,后期同太子齐王争权夺利,男女?主坐收渔翁得利的鹬蚌罢了。
她撑起下巴,说:“比起大姐姐对康王的态度,我倒好奇大姐姐是否真心原谅康王?”
女?主面对她会暴露本性,但对其他人却是一贯维持着?伪装的面孔,不会在面上同康王交恶。但是否真的接受康王道?歉的诚意,就未可知了。
顾九卿凤眸微动,深深地凝视着?顾桑,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黑洞出来,顾桑受不了如此审视而黑沉的视线,抓起毛笔,埋头继续同《关鸠》奋战。
半晌,直听得顾九卿幽幽的声?音响起:“你怎知我非真心?”
这个世上很少有人看透他,顾桑算一个。
顾桑装死,暗恼自己不该多嘴。
她这是有窥探女?主内心的嫌疑,女?主定然不喜。
室内寂静,只余刷刷刷的写字声?,片刻后,伴随着?几?乎无声?的脚步声?以及由远及近的幽香侵袭,耳垂忽然被冰凉的手捏了一下。
顾桑身子顿时僵硬如铁。
“这会儿?倒认真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顾桑欲哭无泪。
这算不算不作就不会死?
她就不该掉以轻心,面对女?主时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女?主说话弯弯绕绕,心思也七拐八拐的,稍不注意就落了陷阱。
顾桑扭头意图摆脱顾九卿的魔掌,可怜巴巴地说:“大姐姐,疼。”
她这一转头,顾九卿并没顺势松手,反将自己耳朵扯得生疼。
顾九卿轻声?道?:“别动,就不疼。”
顾九卿似乎对她耳朵起了兴趣,捏了一下,并未立即松手,继续揉捏起来,直将那?方小巧的耳垂捻的红润如血,方才罢手。
他看着?她,深沉地叹息:“我该如何待你,又该拿你怎么办?”
一个可能窥破他秘密,甚至能洞穿他内心和想?法的人,本不该留存于世上。
可他却留了,还打算一直留着?她。
顾桑鹌鹑一样捂着?自己被蹂躏的鲜红耳朵,沉默半晌,她昂头看向?顾九卿,轻声?地说:“大姐姐遵循内心待我皆可,不论是大姐姐待我的好,待我的恶,我都可以。大姐姐待我之好,我感激回?之以好,大姐姐待我之恶,我当赎罪,赎我以前对大姐姐犯的恶。”
说着?,她指了指顾九卿的心口:“我希望大姐姐随心,顺心,开心。”
“妹妹这样乖巧懂事,一心为姐姐着?想?,倒教?我……”顾九卿笑了起来,话锋一转,“妹妹待我以诚,他日我必回?你一份大礼,妹妹可要受住。”
顾桑心道?:老娘心理素质历来强大,哪有受不住的。女?主能这样说,肯定不是要她命的大礼包,等?当了女?帝,有多大礼尽管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