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求人家的是我!”
春来越说越气,“若不是郎君心善,冒险搭救,你还能中气十足说这些丧良心的话?”
他气愤地指着她男人的腿,“若不是用了郎君给的伤药,贵叔的腿能保得住?”
“这……”
胖妇人被说得有些心虚了,上前快走两步,试图挡住她男人受伤的右腿。
小胖子都要气笑了,挡住了就能掩盖受人恩惠的事实么?不能!
他深吸了口气,才稳住了情绪。
“婶子,你自以为是郎君带我们上山是为了图你那点子力气,这话在我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见老婆子又要跳脚,他却忽然想起晌午救人的路上,夏芽和曾谨之分析的那番话,只觉得疲惫不已。
“各位都是我的长辈,有件事我原先并不打算说的,只是不想大家伙失去了希望。”
说着,他苦笑一声,视线从面前熟悉的人脸上一一扫过,“但现在好像不说不行了……”
“来娃子,啥事啊,还能比咱们逃荒更糟糕么?”
有人忍不住问道。
春来犹豫了下,到底开始开口了。
“云城,破了……”
本是极轻的一句话,可是话才出口,人群便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良久,才哄地一声爆发开。
“这怎么可能!
!”
“雍州没了?!”
“我的儿啊——”
人群一下便变得乱糟糟起来,原先跳得最凶的刘来娣一下像是被什么人抽去了脊梁骨,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
她浑浊的老眼里一下失去了所有神采,干裂、肥厚的嘴唇无声张张合合,“不可能,我的老大、老二、老幺……”
雍州是大景朝的抗击犬戎的第一道屏障,州内百姓多为军户,军户子弟世代为兵。
一百多年前,春家村也是军户村。
只是恰逢景武帝登基,大开恩科,春家又出了个读书人,深受圣恩,这才令那一支族人摆脱了军户身份。
现今的春氏族人多为那一脉,只是经过了百余年的开枝散叶,这才形成了如今的春家村。
至于原先的春家村?早就被打没了。
只不过春家村人虽被圣人放免,脱离了军户籍,但始终在雍州境内。
近些年来,朝廷与犬戎连年多次摩擦,雍州百姓连年被抽调征丁。
最后一次征兵就在月余前,凡是家中壮年男子,皆被征走,刘来娣的一双儿子皆被征了去。
如今云城破,雍州被犬戎彻底攻陷,她的两个儿子再无生还可能,这怎么能令刘来娣不痛心疾首?
莫说刘来娣了,春家村人几乎户户如此,因而在得知了云城破了的消息后,一个个悲痛欲绝。
春来也很难受,若不是祖父当机立断,让老根叔带着村里适龄男儿藏到了山上,没准他也被征入了队伍。
不过也有觉得村长小题大做的,结果就是家中男儿无一幸免。
青宁县被攻破时,那些族人不肯走,说是要守着小家,等着家中子孙从战场上回来。
春来抬手擦了擦眼角,“各位长辈可知今日那伙犬戎人掳了你们要往哪里去?”
不待他们回答,春来便自言自语道,“是往苍玉县的方向去……”
有人意识到了什么,都顾不上悲伤了,一脸震悚,“来娃子,你是说,陇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