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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所以……”
沈翌泄力一般地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医生看着他的样子,顿了顿,“沈先生,趁着最后这段日子,好好陪陪他吧。”
仿佛是为了证明医生的话一般,沈爷爷在第二天的夜里呼吸微弱,心跳频率变得很慢。
等到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赶来的时候,在凌晨三点将沈爷爷又推进了手术室。
沈翌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凳子上,他双手颤抖,几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过了近两个小时,医生说沈爷爷目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然后看着沈翌欲言又止。
“您说吧,我能承受。”他坐在凳子上,衣服已经变得很皱,医生说:“病情恶化了,您有时间的话,好好道个别,尽快吧。”
沈翌沉默着点头,眼泪掉下来落在地板上。
第二天,沈翌去楼下给徐老师打电话,他将爷爷的病情告诉对方,然后说了几个邻居的名字,“徐老师,麻烦您告诉他们一声,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过来一趟?机票钱由我来出,只是希望能够尽快。”
他的声音很哑,徐老师静了一会儿,然后说:“小沈,我马上就去告诉他们的,我先给清旖打电话,她和你师母在黎江市,距离香港很近,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结束了电话,沈翌回到病房,爷爷还在沉沉睡着。
他最近总是心绞痛,疼起来就蜷缩在病床上,本来就瘦的老人紧紧缩在一起,沈翌每一次看见都忍不住落泪。
护士又来给爷爷换药,动静惊醒了他,已经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沈翌走过去问还要输多久。护士也叹气,“不能停,要一直输液。”
她正在沈爷爷的手上仔细辨别着血管,仿佛在找一片相对完整的肌肤,最后抬起头对沈翌说:“我看看脚。”
针管是从脚部的血管刺进去的,那里的皮肤似乎更薄,针尖没进皮肤的那一刻,爷爷痛苦地皱了皱眉,沈翌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不断地说:”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徐清旖和母亲当晚就赶了过来,她们告诉沈翌,南城这两天没有直飞香港的航班,徐老师他们的车票在明天一早,下午应该就可以到。
沈翌点点头,他最近实在是太疲惫,但根本不敢睡,只把与爷爷的每一面都当成是最后一面。
沈爷爷看见她们过来很开心,听说徐清旖已经怀孕后,又责备沈翌让人奔波,然后问孩子几个月了。
“三个月。”她说:“基本上已经稳定了,而且有妈妈照顾我,没事的。您快点好起来,他还能叫你一声。”
“三个月?三个月好啊。”沈爷爷笑眯眯的,他看着徐清旖的肚子,忽然难过道:“可惜我看不到我们小翌结婚了。”
“我谈恋爱了。”沈翌坐在沙发上,他将同事和朋友们送来的果篮都放在一边,“挺久了。”
“谈恋爱了?”沈爷爷问:“那你怎么不带回来给我见见?”
徐清旖和师母也看向他,仿佛是在分辨他说的话的真伪。
“真谈了,不过她在国外,正赶回来呢。”
“谈恋爱好,让她来了就和我见一面,好啊,好啊……”爷爷的声音变得很小,沈翌快步过去看向他,只见老人摆摆手,声音嘶哑地说:“有点累,我睡会儿。”
沈翌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床边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确认没事以后才替他掖好被角。和徐清旖和师母一起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师母问沈翌是否真的谈了恋爱。
沈翌摇摇头,“爷爷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我。”
“那要怎么办?如果要见面的话。”徐清旖问。
“等明天吧,等徐老师他们看过爷爷之后,明晚我找一个同事来一趟。”沈翌曲着手,手肘抵在栏杆上,回过头问她们:“你们吃饭了吗?来得太急了。”
“吃过了。”师母说:“小沈啊,你也别担心,你爷爷他一定会平安的。”
他点点头,哑着嗓子,“谢谢师母,您现在是在黎江市照顾清旖吗?”
“是啊,他们都没经验,我又没什么事,就来照看一下。”
沈翌问徐清旖:“你怀孕怎么没告诉我?”
徐清旖张了张口,最后说:“忘了……抱歉。”
“没事,孩子出生的话,还是告诉我一声吧。”沈翌垂着眼,“毕竟,还是要叫我一声叔叔的。”
最后师母将沈翌赶回了家,她让沈翌回去好好睡一觉,说这边只留她一个人照看就行了。
徐清旖是孕妇,晚上也回了酒店休息。
沈翌刚回家不久,孟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来汾州出差,顺路准备去香港看一眼你,他们说你请假了?”
“嗯。”沈翌揉了揉太阳穴,“爷爷他住院了。”
“严重吗?”孟晨知道沈翌家中只有他和爷爷,于是提出要来香港看一眼。
第二天沈翌在医院停车场接到孟晨,还有刘语潇。
孟晨结婚那一年,按照约定给刘语潇寄了请帖,虽然最后她没有来,但两个人因此找回了联系方式。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她吃饭。”孟晨说。
刘语潇没说话,她的长发散在肩上,看起来却和当年已经完全不一样。
沈翌没说什么,“爷爷他今天的情况还不错。”
他领着两人往楼上走,准备按电梯的瞬间抿了抿唇,收回手又忍不住对刘语潇说:“语潇,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昨天看见爷爷羡慕又可惜的神色,沈翌几乎是脱口而出自己已经谈了恋爱这个谎话,现在却发现自己难以找到一个人来扮演自己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