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在桌布下的右手解鎖手機,點開蘭一的信息——剛才他狂戳蘭一,問他妖怪間哪兒的私家菜館招待凡人且好吃,現在蘭一回了。
蘭一的答案藺蘭有些意外,他將手機鎖屏,裝入褲口袋裡,抬頭看向蘇唯,問,「明天蜃市要開了,我帶你去蜃市吃好吃的。那兒什麼都有賣,無論是你想吃春秋時的炙魚還是隋朝的鏤金龍鳳蟹,那兒都有。除了吃的,還有很多有的好玩的,比夜市還要熱鬧。」
蘇唯本來想拒絕的,聽到蜃市,他有了興,問,「幾點開?在哪兒?」
「晚六點開,次日六點關,開一。夜。」藺蘭道,「蜃市距離南江有點遠,要走特殊通道,明天下午四點我來接你?」
「好。」蘇唯仰頭一笑,「謝了。」
藺蘭視線在蘇唯俏白的臉上繞,低頭喝了口茶水,道,「不用謝,就你救我一命,你就永遠不必對我說謝。」
蘇唯嘆了口氣,心底無奈又好笑,他救藺蘭真的只是隨手為之,不用藺蘭這般時時刻刻掛在嘴上。
他當初救人,沒有求過回報。
結果呢,蘭姨給他送了大學通知書,而藺蘭又是回他一座山,又請他吃飯,救命之恩早就還了。若是換做旁人,生怕他拿救命之恩說事,也就藺蘭和蘭姨那麼純良,生怕他不拿救命之恩說事。
蘇唯忍不住開口道,「藺蘭,你也別太過重情重義,報恩也有個尺度的,你這樣會把你恩人慣壞,讓一樁美事變成壞事。」
藺蘭不敢再直視蘇唯,視線落到蘇唯握著筷子的手上,「你慣不壞。」
那雙手指根修長,白淨無瑕,搭在暖黃色的筷子上,像是上好的藝術品。暖燈從頭頂灑下,仿若在那雙手上套上柔光,泛著象牙似的冷意。
就像蘇唯這個人,看似極好接近,實則遠遠疏離。
「你這樣就犯規啊。」蘇唯低頭,盯著眼前印著梅花的瓷白碟子,輕笑道,「我又不是聖人,怎麼會慣不壞呢?我也有私慾,我也會貪心,你若一直這般,我可真會挾恩圖報的。」
「不會的,你既然這麼說了,說明你不會。」藺蘭笑了笑,「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全心相待的。」
只有你值得。
蘇唯聽出藺蘭話里的潛意思,臉微微熱,將話題從這個曖。昧氛圍內移開,「你這次能清醒多久?再次進入覺醒期時,會再暈迷嗎?」
「我不知道。」藺蘭很誠實地開口,「因為我覺醒是的上古寒蘭血統,這個血統很少,其餘覺醒者的經驗對我沒用。」
藺蘭沒選擇隱瞞,一是因為蘇唯的性格,不喜歡有人對他撒謊,一旦他撒謊,之後他和蘇唯的關係,又會回到原點,今天的努力全都白費;二是,他也不想對蘇唯撒謊。
不過,他也沒全部托盤而出,因為一旦他失控,大肆掠奪其餘妖怪的生機與靈氣時,蘇唯若是不知情,還可憑藉他的天賦脫身;若是蘇唯知情不報,就會被那些妖當做他的同夥而被針對。
這是他不願意見到的,他可以處於危險,蘇唯不行。
所以,他不會跟蘇唯主動提起映庭這個身份,他不能將蘇唯捲入。至於之後他昏迷會不會附身蘇唯養的蘭花身上,全看天意。
「那要不,明天不去蜃市了,等你覺醒期過後再去。」蘇唯抬頭,提議道。
「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藺蘭被蘇唯的話暖到,搖頭拒絕。
開玩笑,好不容易能單獨過一。夜,怎麼可能推辭?
蘇唯不再相勸,將剩餘的菜掃光,他放下筷子,問,「走嗎?」
「走。」
兩人走出私家菜館,到車庫開車。
藺蘭用地圖定位蘭坊,蘇唯見了,道,「去花花山。」
藺蘭沒問原因,重定位,啟動車子。
四十多分鐘後,兩人到了花花山內城。
花花山沒有通電,只有天上的星和月,灑下一片輝光,輝光落到蘇唯身上,影子在身後拉得老長。
蘇唯徑直往田裡走,他先用野草編了個籃子,挑了茄子辣椒黃瓜等蔬菜放入其中,滿滿地將籃子堆得嚴嚴實實。
他托著籃子遞給藺蘭,道,「你晚上沒吃什麼,回去用這些給自己做個飯,你會做飯吧?」
「會。」藺蘭心花怒放,沒想到蘇唯還留意到他沒吃東西,四捨五入,這就是兩人心心相印啊。
他抱著籃子,沒忍住吹噓自己,「我手藝很好,平常都是自己做飯吃。」
若是蘭一在這,肯定會嗤笑,藺蘭手藝是很好,可是他一年難得做一次。按藺蘭的說法,他這雙手是點金手,家務不夠資格碰它。
蘇唯詫異,「我以為,你家應該養了廚子。」
看藺蘭這氣質,也不像是個會做飯的。
「我大學時出國求學,吃不慣國外的飯菜,就自己學會做菜了。」
蘇唯點點頭,「國外的飲食習慣確實和國內不同。」
藺蘭將籃子放回后座,見蘇唯自覺上車,臉上露出個笑,不過很快他想起一事,問,「那些農田,不怕被人偷嗎?」
他感受了下,全都充滿濃郁生機,雖然還比不上靈植,但比普通植物多出數倍,大妖看不上眼,小妖可會垂涎。
「不怕。」蘇唯搖頭,「甘青,我店裡的一個大妖,他已經設了結界。」
大妖?藺蘭懷疑地盯著那一戳就破的結界,暗戳戳地又在外設了層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