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我的错,有那么一秒严胜想,或许真的如父亲大人所说的那样,我是不祥之子,是携带诅咒之人,所以母亲大人才如此早死,说不定我年幼时无知的怨恨真的形成了伤害,我就是一个不祥的罪人……
“兄长大人。”
窗外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
严胜睁开因祈祷而闭上的眼睛。他猛地转过头,看见窗外湿漉漉的缘一。
“缘一?”他惊呼一声,把屋外的人拉进去,“你怎么来了!”
缘一一身水汽地进来,看来屋外不知何时下了雨,他表情空洞,瞳孔有些黯淡,素来卷曲柔软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显得很狼狈。
“兄长大人……”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过来?”严胜很着急,现在整个继国家唯一会关心他的估计也就是缘一了,他陪缘一玩了这么久,多少也有几分真心,“出什么事了吗?现在母亲大人的葬礼还在举行吧,你怎么跑出来的?”
“——兄长大人。”
严胜拿手绢给缘一擦头发的手停下。
“……缘一?”他迟疑地松手,看弟弟一眼,见缘一低着头,表情隐没在发丝的阴影下,竟显得黑沉沉的空洞。
“到底怎么了?”最后严胜还是又问了一遍,“你跟哥哥说说,好不好?”
缘一沉默半晌。
然后抬起头。
“我想离开家,”他说,“我想代替您去寺院里。”
“……”
什么?
继国严胜当时愣在原地。他还半跪着,因为要给弟弟擦头所以跪直了身体,手还放在那头湿漉漉软绵绵的头发上。
神之子的脸就被他捧在手里,此时的表情像被洗过的宣纸,苍白平静得让人心里发寒。
“……什么?”严胜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缘一,你在说什么……”
“缘一本就愚钝,无论是治理,还是策谋,都远远不及兄长大人半点,”而继国缘一平静得像他没有扔下一颗惊雷一样,“我并非合格的继承人,这么多年忝得嫡子的身份,不要脸地住在主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大人住在此处……”
“缘一心里不安,实在无法弥补兄长,也不知如何改变父亲的意愿,加之现在母亲大人离世……”
“我准备独自前往寺院去。”继国缘一抬起头,看向严胜惊慌的脸,“而兄长大人就会是继承人了。”
“……你在说什么啊。”严胜勉强笑了笑,继续给缘一擦头发,“缘一,你的剑术这么好,怎么能去寺院里?寺院连剑都没有!你一定会成为国家第一的武士,缘一,不要辜负你的天赋。”
缘一只摇摇头。
“身为继承人,剑术并不是必须的……”他说:“父亲大人一定是弄错了,您才是最好的继承人。”
说完这番话不久,缘一就离开了。
只留着严胜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
他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丝飘落,有一些打湿了窗沿,将纸浸得透明,这里的环境就是这么恶劣,严胜已经痛苦地忍受了七年。
想必寺院会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