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穆向远说着就低下头。
他刚要落笔,安鹤一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笔和纸都抽走。
“我来签。”安鹤一坚定地说。
在这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上签字意味着责任,安鹤一落笔,是他要和穆向远一起承担一切后果。
“你有家属,不用自己签。”安鹤一握住笔,笔尖点在签名处。
穆向远张了张嘴巴,瞧见安鹤一的指甲因为按在纸角泛了白,嘴角轻轻抿着,拉成一道直线,右手快而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大夫无数次跟别人讲解手术风险,看着别人签字,却是头一回,理解了病人家属听到那些可能的并症和后遗症的心情。
卫大夫起身离开,安鹤一扭头朝穆向远笑了笑。他捏了捏穆向远的手指:“咱们去花园转转吧,这会儿天气挺好,不冷不热的。”
下午就要开始做术前准备了,手术之后,穆向远得有一段时间不能自由活动。毕竟刚才有些紧张,安鹤一想带他缓缓情绪。
花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安鹤一穿着白大褂,和穆向远悠悠地走着,像是大夫和病人谈心。
偶尔有护士经过,认出安鹤一的会打个招呼,他温和地应一声:“你好。”
“要是能赶得上,咱们请怀邈一家吃个饭吧?”穆向远提议道。
安鹤一点点头:“吃个便餐可以,你和阮爷爷术后都得清淡饮食。”
顿了下,安鹤一又补了句:“人家阮爷爷那意志坚强的,搞不好比你恢复快。”
“我怎么了?”穆向远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我好歹也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沉稳冷静果断坚韧的优秀飞行员。”
“是是是,开飞机是没人能比得过你。”安鹤一恭维道,“只是一进医院就害怕得皱鼻子。”
“有吗?”穆向远揉了揉鼻尖,“好吧,我有。”
安鹤一笑起来:“我有时候在想,你跟我处对象,是不是想给自己整脱敏训练的?”
“我…”穆向远一口气没倒匀,加上鼻塞,剧烈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别激动。”安鹤一赶忙弯腰轻轻拍他的后背,“我不说了。”
*
下午小护士来给穆向远和阮争先剪鼻毛,阮争先配合得很,让抬头就抬头。到穆向远这儿了,他捂着鼻子不让人弄。
“先让安大夫出去,他走了再剪。”穆向远抬手挥了挥。
安鹤一张嘴想说话,季怀邈在一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没招儿,安鹤一深深地看了穆向远一眼,走了出去。小护士拉上帘子,穆向远这才让干啥干啥。
病房外,季怀邈和阮林一左一右站在安鹤一面前。阮林小声说:“一哥,你别生气,穆大哥可能是别扭。”
安鹤一向后靠在墙面上,叹了口气:“哎,他总是这样,怕我看到他觉得他不好的一面。”
“原来你知道?”季怀邈惊讶地问道。
安鹤一笑笑:“你们都看明白了,我要是再不懂,那就太失职了。”
“没事儿,我回头跟他谈谈。”安鹤一抬手拍拍阮林的肩膀,大哥哥似的。
在外面站着的空当,安鹤一接了个电话。一开始他看是生号码,给挂了。对方很执着,又打了两遍之后,安鹤一不得不接起来。
结果对方开口说自己是保险公司,安鹤一又差点挂了。还好对方及时说出了穆向远的名字,安鹤一才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