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先生。”司机站在车子旁看了他一会儿,车门还开着。
司机关上车门,再回头看去,少年已经走远了,很快就到停车场的出口了。
广州国际会展中心距离天河区可不近,司机想:先生这是要步行回去吗?
2
一种虚无,以及窒息。
饶束已经在华南大桥晃了一下午了。
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令人不敢过早埋头哭泣。
大白天,怎么哭?
两个小时,饶束从桥头晃到桥尾。
当她站在人行道的护栏边沿时,某种奇怪的感受袭击了她的内心,命运之徒好像在说:嘿,你看你,你怎么就走到这个境地了?
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她感到自己手脚冰凉。
累,前所未有地累,连走路都觉得累,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回荡出疲惫和迟缓。每当她想放弃些什么时,又总是会自言自语地恐吓自己:不要这么做,饶束,你将会失去很多,很多,很多。
“失去”是一个很可怕的词语。饶束蹲在护栏边上思考着。
桥下的珠江之水奔流不息,永恒不变。
她感觉,这个世界一直在快速运转,只有她一个人,停在原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十九岁真是一个让人不知所措的年纪。
饶束决定在今天自杀。
跳桥是她的首选方式。
3
「今天你还想死吗?请不要死。」
「今天您的步行数目未达到20000。请按时完成。」
「今天你有没有好好做人?请好好做人。」
——手机邮件里的这些话让张修想骂脏话。在他还有耐心的时候。
而当他没有耐心的时候,他会直接把邮件移到垃圾邮件,顺便把发件人拉黑,同时考虑尽快辞掉他的家庭医生。
邮件是家庭医生发来的,每日一封,雷打不动。家庭医生仿佛拥有千里眼一样,总是在张修犯懒的时候把这种邮件发到他邮箱。
谁他妈愿意从广州琶洲岛走回广州天河区?总之张修不愿意。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据说,如果每日步行数目没达到两万步的话,像他这般身体羸弱的人就会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鬼扯。这一定是医生故意说来吓他的。
虽然张修对死亡这个主题没什么避讳,但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十分钟之前他站在国际会展中心的车库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步行回去。
他塞上耳机,蓝调在他的耳蜗里爆炸开来,浓浓的忧郁,环绕在霓红灯闪的广州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