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躲开中原中也使用污浊造成的影响,向那个散乱着头、身上布满可怖花纹的身影走去的时候,太宰治少有的感到了一丝怀念。
他是所有太宰治中,最为特殊的一个个体。
领先生的记性很好,但他确实不记得那是在哪一天,或许是在他实验新的自杀方式的时候,总归,醒来后他现自己被人送到了一家小诊所里。在跟那边那个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的医生搭话之前,他先摸到了自己怀里的一本书。
没有任何影视动漫里的光特效,另一个他的记忆就在他触碰到那本书的时候,直接涌入了他的大脑。
他看到了大多数“太宰治”的既定人生,也体会到了“太宰治”在加入黑手党的那短暂几年里体会过的喜怒哀乐。
他不认为那是馈赠或者什么幸运,但在确认了那确实是自己的“未来”之后,他确实做出了很多改变。
比如说在对战兰堂的时候因为有所准备他跟中也都没受什么大伤,比如说用了很大努力让自己的挚友活下去,比如说终于让中原中也成了不得不听自己话的乖狗狗下属,比如说在最后的最后,没有选择活下去。
为了做这些事情,他在成为了港口afia历代最年轻的干部之后,又成为了历代最年轻的领。
而在18岁经历的的某次被人以丧命式疯狂袭击的暗杀后,他就只能待在afia大楼某一层黑暗的办公室里,从那之后,他也就再也没有像少年时跟中原中也一起出过一次任务了。
“不听话的狗狗会被惩罚的,”偏头却没能躲过被某个小矮子轰出来的石子碎屑,年轻的港黑领擦着眼角下被碎石擦破的皮肤流出的血液,轻声低语,“红叶大姐和广津先生都不能劝住你吗,中也还说我任性,明明中也才是最任性的人吧。”
人间失格可以消除异能力,却没办法消除异能带来的间接影响,太宰治从这些深深浅浅的大坑里艰难的走着,他的右臂无力的垂在身侧,那是刚才在想办法让组合的洛夫克拉夫特从内部爆炸的时候受的伤。
人类想要抓住“荒神”实在是太难了,当太宰治终于触碰到中原中也的脖颈时,他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还多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浸在黑色的衣服里看不清痕迹,但是铁锈一般的血味无比浓郁。
瞳孔逐渐恢复正常,理智也回归的干部、不,应当说是领中原中也,他在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后,狞笑着用现在濒临极致、几乎不能起身的身体,拼着意志一跃而起,绞着太宰治的腰腹把人按倒在了地上。
他又咳嗽着吐出了几口血,连说话都带着血沫,领中也喘着气艰难的说“前代领,不,太宰治”
“怎么,这也是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中也,”身上的疼痛没有让领宰改变一丝面色,他只是用被压迫着的胸腔出有些干涩的声音,说,“你知道的,我从那里跳下去了,我已经”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中原中也狠狠的闭了闭眼,涌上喉咙的腥甜血液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眼里有些凶残的模样,怒吼出声道,“老子忍了你整整四年不是为了让你在我回来的时候跳楼给我看的”
“中也”太宰治愣住了,他飞快的理解了中原中也的意思,可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这四年他一直规避着中原中也进行了计划,可并非是因为他不信任对方,而是他知道,即便中也嘴上和他说着互相厌恶的话,他们还是能交托彼此性命的最为信任也最为在乎对方的存在。
就是因为知道中也在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他死去,才延长了中原中也在外出差的时间,但是如果按中也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没有那个意外,那么,他将死在中原中也的面前,以一种血肉模糊的姿态告知自己的搭档,他终于成功了。
太宰治的呼吸倏的一窒。
他还没有想过,用那样惨烈的方式在中原中也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
“为什么要死”中原中也突然问道。
“中也是变成笨蛋了吗”太宰治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说,“我不是一直在寻死吗这个氧化而腐朽的世界对我来说,多么难以呼吸啊。”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四年计划了什么,织田、芥川,这两个人你根本没有结识的经历,却从很久之前就在关注他们了吧,还有被你带回来的中岛敦,”中原中也的意识已经要涣散了,但他还是强撑着问道,“计划的收尾粗糙成那个样子,根本不是你的风格太宰,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为什么要死”
为什么
太宰治无神的看着中原中也的脸,他轻轻把左手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中原中也手中挣脱出来,将中也凌乱的丝别至耳后,恍然的想起了在的那一天。
那时候织田作之助对他说被不认识的陌生人做了保证,总感觉没有什么说服力,那时候他突然像被人掀开盖子一样的明白了他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曾经窃喜自傲过。
织田作活着,安吾没有弄脏自己的手,他没有背叛双黑,中也没有被人抢走,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直系下属,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逗弄自己的狗,而不是像某个跟朋友反目、失去挚友、叛逃港黑的丧家犬一样,什么都没有了,连见中原中也一面都要小心翼翼。
他曾经觉得自己是所有太宰治中的唯一一个胜利者。
他战胜了那给太宰治这个人准备的既定的命运。
但在那一刻,他所有的沾沾自喜,都化为乌有。
他的大脑嗡鸣着,他急促的呼吸着,干涩的咽着唾沫。
世界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将他吞噬拽入漆黑不见一丝光亮的海底。
他是太宰治,他是成为了港黑历代最年轻领的太宰治,他是帮朋友活下去实现了梦想的太宰治,也是没有朋友的太宰治。
他是双黑之一,他是中原中也唯一的搭档,他是中原中也唯一的领,他也是没有办法再跟中原中也嬉笑怒骂,没有权利把下巴搭在中原中也肩上,没有资格跟中原中也交换一个吻的太宰治。
他什么都没有,他有的,只是“太宰治”的记忆。他错误的把那些属于别人的记忆当成做现实,但在属于他自己的真实的记忆中,他跟“他自己”的朋友们是陌生人,跟“自己”的爱人反目成仇。
不惜延长痛苦人生去追求的东西,全部,都是假的。
“因为、太无聊了,所有的约定、都”太宰治缓缓的笑了,他完全放松了身体,任由怒火中烧的中原中也加大力道到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哈最后也不错”
“你”电光火石间,中原中也对太宰治选择跳楼这种痛得要死的死法突然有了个不敢确认、不想确信的猜想,他骤然撤去了压在太宰治胸口的力道,拽着太宰治的衣领让太宰治不得不抬起头来,然后在太宰治诧异的眼神中
新上任的港黑领中原中也,狠狠的给了前代领太宰治一个让两人一起晕过去的头槌。
树林中的另一方。
狱寺隼人的怀里拥着一个小小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