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恍惚,忍不住上前一步。
姜庸歪头,朝他投来淡淡一瞥,毛思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莫名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
“你、你……嗯……”毛思飞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是进来交流晚饭的,结果抬起头,还没和姜庸的眼神对上,就看到他手里捧着的书。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一瞬间,朦胧的回忆如坠冰窟。
毛思飞自己都忘了这本书从哪来的,估计是夹在以前的某个书堆里,他很久没看书,直接就把书一股脑地扔一个箱子里。
“不是,你……”毛思飞扯了扯嘴角:“你看这个做什么?”
姜庸翻了翻书,说:“刚好整理你的书柜看到,上面有你的解题思路,就翻了一下。”
毛思飞:“……别看了,我都忘了我写的什么。”
“写得很认真,小题都是对的。”姜庸合上书,忽然问:“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以前高中的时候,我记得你并没有说过想做演员,为什么去艺考了?”
毛思飞愣了愣,他支吾了一声,低头看着地板的纹路,过了一会才小声说:“我没去艺考。”
姜庸没听清:“你说什么?”
毛思飞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像是火灼般的滚烫,过了一会,他才讷讷说:“我正常参加高考的,只是没考上而已。”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考上大学的人比比皆是,他当年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他有手有脚,没有大学毕业证也不会饿死。
可是对着姜庸,他莫名地就有一种不敢说出口的羞愧。
高中那会,毛思飞他妈对姜庸顺利帮助毛思飞考上高中一事感激涕零,就差把姜庸当文曲星供起来,以保佑毛思飞高考的时候能够再顺利考上大学。
毛思飞死鸭子嘴硬,跟姜庸放言,就算没有他,自己高考也能考上好学校。
结果后来高三的时候,姜庸不在,毛思飞没有完成自己的豪言壮语,连所普通的大学都没考上,毕业典礼也没去参加。
他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强大与优秀,只是这一点,一直等他长大了才知道。
“其实当演员也是机缘巧合。”毛思飞见姜庸不说话,试图打破这尴尬沉默的氛围,扯起一抹笑说:“以前有段时间做过几次群演,后来碰到卢姐,就是我经纪人,把我带回她公司签了合同。不是有个典故嘛,伯乐与千里马什么的……”
说完之后毛思飞觉得更尴尬了,哪有把他这样的比作千里马。
但姜庸却点点头,把书放回了书柜。
毛思飞还想说些什么,姜庸忽然转身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毛思飞被打断,“嗯?”
姜庸又问:“烧烤?”
毛思飞:“啊?”
烧烤毛思飞肯定没问题,他特喜欢烧烤凉皮等等一切出现在路边摊的东西,但是他记得姜庸是不太喜欢的。
毛思飞连忙说:“晚上我请你吃饭,挑个你喜欢的,哪有请人吃饭去吃烧烤的。”
姜庸反问:“怎么没有?”
毛思飞一想,好吧,他以前还真请姜庸吃过。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久别重逢,再加上这段时间姜庸帮了他这么多,哪能用烧烤敷衍。
毛思飞说:“我记得你不喜欢烧烤,换个吧。”
“谁说的?”姜庸低头看着毛思飞,声音淡淡:“我喜欢。”
毛思飞明明记得,第一次请姜庸吃烧烤的时候,姜庸根本没怎么吃。
那会中考结束,毛思飞他妈刘月见儿子竟然超出预期,上了一所不算最差的高中,不仅亲自感谢姜庸,还给了毛思飞几百块,要毛思飞有空请姜庸吃东西。
毛思飞麻溜地把钱拿走。
初三抱了姜庸一整年大腿,让他对姜庸不再那么横挑鼻子竖挑眼,偶尔也会约他出去一块打打球、刷刷题,周末有空的时候也会租个碟片到自己家一块看。
冲这深厚的交情,他就勉强克扣一半,剩下一半请客吧。
不过他想请,姜庸却没空。
初三暑假两个月,姜庸他妈陈蘅都在家,陈蘅管得严,要求姜庸暑假就要开始刷高考题,每天都有固定的任务,也不怎么让他出门。
说实话,毛思飞一直有点怵陈蘅。
姜庸家电脑买的早,毛思飞被刘月看的紧,别说电脑,手机都不给买。他一直挺想去姜庸家打游戏,但有次拉着姜庸下游戏的时候被陈蘅发现了,陈蘅那会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姜庸的肩膀。
毛思飞见状也不好意思继续呆着,找个借口就先走了,后来问姜庸,姜庸说没事,被说了几句而已。
他不知道别人家对待姜庸这样的孩子是怎样的,但如果是刘月的话,一定捧在心口里荡秋千。
但陈蘅和姜庸的相处方式,毛思飞说不上来,有时候看姜庸对陈蘅客客气气的,喊妈的语气跟他喊阿姨的语气没什么不同。而陈蘅对姜庸……怎么说呢,特别像他班主任看他,似乎就等着他犯什么事,好骂他一顿。
有点居高临下的审视……审判?
不过毛思飞也不知道姜庸能犯什么错,成绩已经是拔尖的了,虽然有时候说话欠点,但人还算过得去。
有几次毛思飞看到姜庸脸色不好看,以为他生病,姜庸却说他只是犯错被罚,毛思飞不知道陈蘅到底是怎么罚人的,看着没有外伤,杀伤力却很强,但姜庸不说。
毛思飞就跟他交流挨打时的经验,告诉他适当的时候要干嚎几声,挤两滴眼泪装装可怜,这样才能让人心软,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