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集道“皇太后已下诏废黜,您已非天子,朝廷大事,哪里是您能过问的”
刘贺没有说话,刘藻以为他被吓到了,听紧接而来的咆哮声,方知他是被气的说不出话。
“朕不能过问难道大汉的皇帝,仅凭皇太后的一道诏书便可决定是废是立”刘贺冷笑一声,“你们要立谁是不是立那藏在长乐宫多日的卫太子之女”
梁集提高了声音“此非昌邑王所能过问”
刘藻听出,那话中还有被戳破的羞恼。她忽觉怪异,为何谢相会容昌邑王在殿中大吵大嚷梁集是太后的父亲,官居车骑将军,为何与昌邑王理论,而非令人直接拿下
她虽年少,不知政事,却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昌邑王已失去帝位,与常人无异,大臣们一声令下,便可将他拿下。
她刚一想完,便听殿中,梁集道“请昌邑王下殿”这便是令人将刘贺拿下了。
但紧接而来,却是谢漪的声音“昌邑王有何不满,说来便是。”
这是在纵容昌邑王大闹。刘藻又不明白,谢相为何要纵容昌邑王。她望向女官,只见女官双眉锁得紧紧的,也甚疑惑。
刘藻弄不明白,便继续听。
刘贺在外高声说道“卫太子之女,确实是我刘氏血脉,但你们凭何认定,她便是当初出宫时的那名女婴,而非旁人替换”
此言一出,殿中想起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
刘藻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竟还有这般质疑。刘贺怀疑她并非当年出宫的女婴,质疑她是掉了包的冒名者,质疑她并非真正的卫太子之女。
“丞相与车骑将军欲乱我汉室血脉,殿上诸卿莫非皆是同谋”刘贺高声道,气势非凡。
议论之声又大了些,刘藻听得有些动气,又想知谢漪会如何平息此事。
她对谢漪有种莫名的信心,总觉她会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她等了半日,谢漪都未开口,反倒刘贺愈加得意,仿佛将众臣问倒了。
一名宦官疾步而入,见了刘藻行了一礼,恭声道“该是皇孙露面的时候了。”
女官点了下头,转身朝刘藻跪下“请皇孙前往正殿。”
正殿的争论还未休。刘藻随宦官走了出去。
殿中大臣有序站立,刘贺站在正中,一年长者与他怒目对视,想来便是梁集。谢相立于群臣之,垂目不语。上端坐着一名女子,那便是太后了。
刘藻看了一眼,才知太后这般年轻,仅只二十上下。
她一入殿,殿中登时一静。
刘贺一见她来,冷笑道“她四岁出宫,居于外祖家中,宫中可曾时时留意朝中可有大臣时常探望何人能断定她便是当年出宫的女童”
梁集盛怒,偏生这又是无从证实之事,确如他所言,这十年来,皇孙久居宫外,宫中无人过问,朝臣更是躲得远远的,皇孙入宫以前,谁都未曾见过她。
“如此荒谬之论,也亏得昌邑王想得出来”梁集怒斥。
刘藻看了看殿中,却见大臣们的神色,都动摇起来。
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左右望了望,又特意看了眼谢相,迟疑着上前道“昌邑王此言虽荒谬,却也不无道理,兹事体大,今日诸君立于此,只因昌邑王荒淫无度,难当汉室重任,至于新君”他看了一眼刘藻,继续道,“武帝还有别的皇孙,也未必非得立卫太子一脉。”
此言一出,众臣没有出声赞同,然观神色,多半是以为有理的。
刘藻的心沉了下去,若是当真依这位老者所言行事,刘贺的言语便是当了真,她就不再是卫太子之女,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冒名者。
刘藻望向谢漪。谢漪也朝她看来。她的目光很平静,几乎寻不到波动,刘藻看不到暗示。
又有一大臣出列道“臣以为然。”
刘贺笑了一声,很是得意。
刘藻抿了抿唇,不再看谢漪,她站出去,道“我可自证,我是武帝之孙,卫太子之女。”
此言一出,群臣讶然,刘贺也沉下脸来,望着她。刘藻似乎看到谢漪眼中浮现笑意,只是那笑意转瞬即逝,她还未看清,便消失了。
刘藻顾不上她,她得自证,若不能自证身份,便会以冒充刘氏血脉而入罪。
刘藻深吸了口气,面向众人道“我是在掖庭出生的,掖庭令上禀武帝,说我是太子骨血,武帝闻讯,立即派人彻查,查实之后,下诏将我录入宗谱,延续卫太子的祭祀。”
她的声音很缓慢,使人觉得稳妥,她继续说了下去“我出生当夜,母亲曾梦到一条幼鱼,溯流而上。那是条鲤鱼。”
鱼跃龙门的说法,起于汉初,到如今几是人尽皆知的逸闻。鱼跃龙门,化而为龙,龙是何意,大臣们谁能不知
殿中人人皆望着刘藻,目光都有了不同的意味。
刘贺也听得入神,待他醒过神来,不由显出恼怒之色,嘲讽道“听闻你的母亲,只一宫人而已,并无什么学识。看来传闻当不得真。至少她读过史书,欲仿王太后旧事。”
王太后便是武帝的母亲。她怀武帝之时,曾梦日月入怀。这是在说刘藻的母亲故意捏造,心存妄想。
刘藻却不生气,也没有理他,接着说了下去“武帝闻说,吟了句诗鱼在在藻,有颁其。王在在镐,岂乐饮酒。为我赐名刘藻,并赐了我一枚青鱼佩。”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那枚青鱼佩,现于众人眼前。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