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拿条帕子给我。”
向沉烟从狸奴手里取过一条帕子,衬着手捏起那东西仔细查看了一番。
这是一只某种虫类的虫蜕,颜色暗红,六只须爪抱拢在腹部,腹部上生有白色花纹,纹路状似骷髅。
“亡灵甲?”向沉烟低声道,继而看回陆无还,“这是被炼成蛊的亡灵甲,可使死人缠怨,用以操控怨魂,制造杀戮,怨气散时,则会化蛹成蝶。”
陆无还微微偏过头:“这么说来,他是先用蛊操控颂娘怨魂屠杀长丰村,后设阵引雾封锁村民魂魄,并强行剥离魄气。我们过去时,长丰村已然成为死村,颂娘只不过一枚弃子,因怨气积重未消,所以在她的怨气中不断回溯虐杀村民时的场景。”
“你推测的没错。”向沉烟道,“那个叫石朝风的道士,大约是因为受过道仙庇护,又并非颂娘怨恨的对象,所以仅仅是被困在阵里,并以此为契机化解了颂娘怨气。”
狸奴听得一头雾水:“那他到底图什么呢?听你们说的,好像是拿长丰村泄愤一样。”
“泄愤?”向沉烟脑海中忽然划过一瞬清明,静心反复思索着种种细节,忽而抬眸,“无还,你可知道颂娘全名?”
陆无还回忆片刻:“查过生死簿,姓祁,叫祁颂娴。”
“呵。”向沉烟自嘲自己的后知后觉,“我险些忘了,如今长丰村所处的位置正是当年的轩辕丘。”
“轩辕丘?”狸奴的好奇心冒了出来,“那是什么地方?”
“是当年姬轩辕……”向沉烟顿了顿,“也就是黄帝所居住的地界。”
陆无还经向沉烟点拨,立刻明白了七八分:“长丰村的村民,大都是黄帝一族的后人,只不过隔了数千年,早已时过境迁,黄帝血脉已没有多少,更无人在意这种事情。”
向沉烟点头:“我原本也想不到这上面来,只不过那只蛊虫让我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当年九黎族有一支系部族巫族,擅长用蛊,亡灵甲更是他们通学的蛊术。”
“算起来之前遇到寄婴鬼时我就已经心中有疑,它和亡灵甲一样属于巫族蛊术。不过后来轩辕与九黎二族决战,九黎战败,族人早已死绝,按理说寄婴鬼和亡灵甲已经失传,怎么还会……”向沉烟欲言又止。
“许是留有后人?”陆无还问。
向沉烟耸耸肩:“我不敢肯定,不过长丰村遭此泄愤式的摧毁,除了与轩辕族有深仇大恨的九黎,着实让人想不出其他。”
向沉烟又思索了片刻:“不过仅凭这些无法猜出那人的真正目的,暂时先做观望吧。”
“再有疑似相关事件,我会带消息给你。”陆无还始终背对向沉烟,手上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过。
然而向沉烟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正想着怎么推脱,忽然感到一瞬心悸,话到嘴边转成一口凉喘。
“你怎么了?”陆无还手上一顿,立即起身转向向沉烟。
向沉烟抬手示意自己无事,定下神来却不由皱眉:“似是地脉异动,虽不强烈,但人界定然出了什么事。”
……
也就在此刻的人间界,沈唤正站在一片空无人烟的废墟前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上月初他来此拜访时,这里还是盛极一时的修真大派,青琼派的巍峨楼宇。
他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会使一个偌大的门派一夜之间变成一片荒芜废墟。
“师兄,那边我也找遍了,没见一个人影!”
师弟范萧气喘吁吁地从前处跑来禀告。
沈唤眉头紧蹙,敛起下巴陷入了沉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原想着或许此处是遭了地震才会变成这样,可就此看来,事情恐怕远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
回忆起三日前,正准备闭关修炼的他被执剑长老传唤到大殿,告诉他青琼派全派遭遇不测,但原因尚未查明,江湖上其他宗门纷纷派遣弟子前往支援,他们沧琅山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沈唤作为亲传弟子,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真奇才,便肩负重任,带着范萧卞昭两个师弟一同奔赴青琼。
没想到了这里,别说青琼弟子了,甚至连救援的宗门子弟都没见一个。
实在古怪。
无功而返不是他们沧琅山的作风,沈唤一番忖度后,毅然指着那些尚未被完全摧毁的楼阁道:“我们往深一点的地方再做探查。”
“是,师兄。”
几人朝深处走去,在他们头顶,几团浓密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这一片废墟之上,衬得整个青琼一片死寂,一只黑鸦停在半倒着的松树顶端,侧着脑袋不知在看些什么。
一路上踩过满地的碎砖瓦和撕碎的卷轴,一些折断的武器掉落在各处,但仍旧不见任何活物,甚至连虫鸟也没见一只。
“那些武器大多都沾了血,此地一定发生过打斗。”小师弟卞昭推测道。
沈唤踢开当着路的一柄弯刀,率先跨入主殿的殿门:“师弟说的不错,青琼派武器清一色为剑,你们看地上,除了剑还有匕首和弯刀两种武器。”
范萧在脑海里努力搜索:“各大宗门中,以匕首和弯刀为武器的,就只有煞影堂和鸣金门,难道……”
沈唤摇头否认:“煞影堂与鸣金门结怨已久,前段时间还决战一场,双方折损不少,不会这么快就能结盟,更遑论把青琼这第一大派打成这个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内力扳开一扇门前倒下的石柱,那门上头的牌匾已经被毁去,隐约辨认出上面“典经”两个字。
“这里应该就是典经阁了,青琼的经要法籍基本上都收藏在这里。”沈唤来过这里一次,是受掌门之命来这里讨要一本内息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青琼给得很痛快,顺便带他来这里见识见识。
如今也已是废墟下的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书架上很多都空着了,一些看起来很是普通的书册乱七八糟地躺在书架四周。
仿佛是被洗劫过一般。
卞昭拉了拉沈唤的袖子:“师兄,你看那里。”
顺着卞昭手指的方向,沈唤看到这阁的最深处另开了一扇门,看门的花纹正与墙壁一致,应该是一道暗门。
既是暗门,却如此大门敞开,难道门后面就藏着这次青琼灾灭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