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眯着眼笑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鼬这样说,反倒让佐助更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是他的愚蠢害死了他的哥哥,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哥哥的结局说不定就不会那样的凄惨悲凉……
“好了,别难过了,”鼬放柔了声音,像是小时候哄他睡觉似的贴着他的耳畔轻轻地劝慰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重聚在一起……”
“嗯……”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发闷的鼻音后,佐助不敢再开口反驳,他怕一张嘴,在眼眶里打转的水汽也会随着失控的情绪一股脑地涌出来。
鼬的嘴唇抵在他额头上触了一下,留下温温软软的触感:“……乖。”
这一晚,兄弟两人在竹林深处一间废弃的空茅屋里过夜。旷野的风吹得人浑身上下凉飕飕的,茅屋里只有一张硬邦邦冷冰冰的的石床,鼬从林子里抱了些干草堆在上面,又脱下身上的火云袍丢给佐助——
“先这样将就一夜吧。”
“那你呢?”佐助接过火云袍,抬眼看着鼬。
接触到那双澄澈的黑瞳中关切的视线,鼬的心头泛起一股融融的暖意。微笑,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沿着那端丽的唇角徐徐地蔓延开来。他探出手,宠溺地点在弟弟的额头上:“我去外面守着,如果来了敌人的话……”
“不行。”佐助搭上鼬的手扣在手心里,鼬感到他的手心是汗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着,“你睡这里,我去外面守着。”
鼬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固执的表情,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了些:“佐助,你别忘了,我是你的斩破刀。”
“那又怎样?”佐助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几乎有些生气地抢白道,“你不要告诉我——‘保护主人是斩魄刀的责任’……你是人也好,是刀也好,对于我来说,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哥哥!我——”话还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反应过来时,站在对面的兄长,脸上是一副混杂着惊喜、欣慰与感动的神情,少年窘迫地垂下头,脸“腾”的烧了起来,他甩开兄长的手,逃难似的直奔茅屋的门口,“哥……你、你先睡吧,我出去守着,就、就这么定了!”
或许是心慌的太厉害,称呼也由“鼬”改回了“哥”。
——我这是怎么了……
——冷静点,宇智波佐助!
“……!”
与鼬身而过的瞬间,佐助感到鼬捉住他的一只手。比起自己汗湿的手掌,鼬裹着一层薄茧的大手干燥而温暖。透过鼬的掌心,他似乎被兄长与生俱来的沉静和稳重所感染,心脏跳动的节奏虽然没有即可减缓,却也不像适才那般忙乱了。
“鼬……?”
“佐助,有两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鼬眯起眼睛,长而密的眼睫几乎覆盖住半个瞳孔,佐助吸了口气,脸颊上的温度莫名其妙地升高了,而鼬的话,无疑是让他面红耳赤的根源,“第一件么……我还是想听你叫我哥哥,可以么?”
“呃……”
——可是我都这么大了,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了……
——总觉得再像小时候一样喊你“哥”,多少有点……
丢脸……也不仅仅是丢脸。
哥哥这个称呼,仿佛一个无形的枷锁,将他们界定在名为血缘的牵绊之下:所以鼬要照顾他,因为这是作为兄长的义务与责任;所以他应该接受鼬所给予的一切——哪怕这一切是以鼬的生命为代价换取来的,因为这是身为弟弟的特权。
但现在的他,无法再心安理得地接受鼬无条件的付出,他亏欠鼬的太多了,他想要好好地补偿鼬,因而他不愿再作为“弟弟”——一个被保护者的身份,继续存在于鼬的背后。
想到这里,他试着抽了抽手,而鼬却握得很紧,紧到让他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他不答应这个要求,对方就不会放开他似的。
错觉毕竟是错觉——鼬见他面露难色,轻轻地捏了下他的手便放开了,只是那眼里的温柔没有减少分毫:“算了,不勉强你了,叫什么都随你。”
“哥……!”鼬这样说,反而让他不知所措,他反过来抓住鼬的手,“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喜欢听我这么叫你……那我以后还叫你‘哥’吧!”
“嗯。”鼬唇角的弧度扬起几分,笑容如暖阳般越发柔软。
他对鼬这样的笑容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飞快地垂下眼,生硬地转换着话题:“那个……哥,你不是还有一件事要跟我商量么?是、是什么事?”
鼬没回答,从他手里拿过火云袍,抖开,披在他身上,然后揽过他的肩膀。
“……哥?”他不解地看着鼬。
鼬笑着指了指堆满干草的石床:“……一起睡吧。”
“……”佐助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倒是他的脸颊又自作主张地涨得通红,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到头来只发出一个表示惊奇的语气词,“诶……?!”
“你不让我出去守着,”鼬敛住笑容,眼神显得有些严肃,“我就放心让你出去吗?你以为只用鬼道就可以对付那些队长级的斩魄刀?”
“……嗯,但……”佐助觉得鼬说得在理,不过……
“你呀,到底在闹什么别扭?”鼬拍拍他的肩头,俯身贴在他的耳畔柔声低语道,“小时候不是经常钻到我被子里来么?怎么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被兄长点破心事的少年呆愣片刻,面孔几乎要冒了烟。他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似乎怎么也不是……最后无可奈何地看看那个揭了他的短,还笑得一脸风轻云淡的兄长,忿忿地一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