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沉吟,“他也成,那小子刚离婚又没对象没孩子,过去没负担,不过——你是真不打算回米兰了?你家朵妹妹可就孤家寡人了。”
“外公身边离不开人,这也是没办法,我跟朵朵说了,等她结束亚利威·米尔的工作就暂时先回国。”
陆洋皱眉,“老顾,你跟我都知道国外才是一片美景。”
顾南淅苦笑,“这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不能让我和她一直分居两地吧?现在才分开几天我感觉就像分开了几年,再让我忍下去我会疯。”
他语气并不重,甚至有些轻描淡写,但陆洋却明明白白从话中听到了那种压抑的、深沉的苦恼和焦躁,不由同情的拍拍他的肩,“世事难两全,你也不容易。”
何止不容易,顾老板都快魔怔了好么?
时间一晃到十月初,亚利威·米尔终于等到了最满意的作品,在卸下身上担子的同时,颜朵并没有感觉轻松多少,因为在当晚,这位优雅的、即使病入膏肓也依然维持得体仪态的老绅士永远阖上了眼睛。
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历时长达近两年的相处让颜朵早就把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当做了真正的长辈喜欢,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临到跟前,难过在所难免。
顾南淅在深夜接到了来自异国他乡的长途电话,听着女朋友小声的抽泣心都要碎了,偏偏所有安慰的话那头的女孩儿听不到,他只能干着急,火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
“我好想你,顾南淅,我好想你~”
顾南淅想说我也想你,想说乖,别哭了,我很心疼,想说你再哭我也要哭了……从没有像这一刻让他感到无力,心爱的女孩儿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时,他却只能听着她哭泣,普通人的语言安抚在这里没有任何用途。
最终,颜朵主动挂了电话,片刻后发来了短信:【刚才是太难过了,现在哭过后心里好受多了,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鬼的没事!谁信!
当晚顾南淅和长辈打过招呼就乘飞机去了瑞士,经过漫长的飞行,下机出来时,一眼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女孩儿。
拥抱亲吻拥抱,两个月不见,以为已经习惯,却原来相思早已成灾,见到才知道有多想,有多恋,有多不舍。
坐进出租车里,顾南淅的手依然紧紧搂着她不愿意松开,颜朵推推他,“你坐好,这样咱们没法儿说话了。”
顾南淅很想回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装逼一下,不过想了想,到底是拉开了点距离,改为手拉手。
颜朵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何止吓到,”顾南淅玩笑似的说,“吓懵了好么,正睡觉手机就嗡嗡震,看到是你的手机号我当时心里咯噔就是一下,不骗你,真的是咯噔,然后又听到你哭,还哭得那么惨,要不是你接着说米尔先生的事,我当时肯定要疯。”那种感觉体验过一回大概能记一辈子。
颜朵有些不好意思,“我太伤心了,那个时候特别想你,就给你打了电话,是不是很蠢?”
“没有,就是杀伤力太厉害了,当时听你哭,跟割我的肉似的,疼死了。”
颜朵刚要剖白一番,顾南淅却主动转开了话题,摸摸她的小脸,“怎么瘦这么多,你平时发的照片是不是修图了?”
“瘦了?没有啊,我没感觉到。”
“还没感觉,你至少瘦得得有四斤,”眼睛往下一瞄,“胸都缩水了。”
颜朵没好气睨他一眼,顾南淅笑笑,揉揉她的头发,“米尔先生去世大概才是真的解脱,这样一直被病魔缠身,那种痛苦你见过我也见过,死对他来说大概是幸福的。”
说到亚利威,颜朵脸上的笑意黯淡下来,“我知道他熬得很累,如果不是我总拿不出让他满意的作品他也不会——”也不会什么,颜朵说不下去,这是个双标准,是痛苦的活着好还是在遗憾中早些告别人世好,谁也不能一言定是非,只能说各人想法不同感受自然不同。
颜朵现在住酒店,昨天已经从亚利威·米尔的小庄园搬了出来,那里在不久后会入住它的新主人。
顾南淅洗个澡,吃些东西,搂着女盆友睡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颜朵却还在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有了他所以睡得才更沉,顾南淅手指滑过她有些苍白的脸颊,心疼的不行,这两个月也不知道怎么过的,感觉并不如电话里汇报得那么好。
脸上骚扰的手终于吵醒了沉睡的小公主,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不久,黝黑的眼睛呼扇着睁了开来。
打个呵欠,“你醒啦?现在几点?”
“晚上快八点,”顾南淅啄了下她的嘴唇,“起来吃点东西?”
“前边有家中国餐厅,”她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我瞄那里好几天了,正好咱们两个去吃。”
顾南淅没问既然瞄好几天为什么不去吃,只拍拍她的脑袋,“行,想吃什么吃什么,管够!”
☆、婚事
亚利威·米尔是位成名已久的大画家,他的去世当然不会默默无闻,甚至连续三天登上了当地各大报刊的头版。
告别仪式隆重又不失格调,来道别的名人政要很多,米尔家族的人在这方面倒是并不吝啬。
大厅的正中央是颜朵几天前最后交出的画作,那幅画很特别,每个看到的人都会被吸引住目光久久无法挪开。
那是幅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画作,亚利威·米尔不是唯一的主角,画里有长着白色羽毛翅膀的天使,有圣光,有仙气缭绕的云,色彩靓丽的瑞鸟,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偏偏在画的另一端却是长着黑色翅膀的恶魔,他们头上长角,面容却不狰狞,反而俊美异常,目光平静,恒古无波,如高高在上的神在俯视着苍生,有种超脱万事万物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