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林出了书?房,素枝早已?候在一旁多时,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卫林心中叹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还是决定好心提醒一句,“之后不要当着公子?的面弹这首曲子?。”
素枝一双杏眼红红的,显然?是哭过,闻言不解地?看向卫林,“为什么……大人,这究竟是何缘故啊?”
缘故不缘故的,他也不能随便跟一个丫鬟讲啊,一定会有人砍了他的。卫林避而不谈,只道,“反正?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弹就是了。”转身去了。
聂氏坚信日久生情,眼瞅着今日风和晴朗,撺掇着两人下山去。
她笑着将顾环毓推进屋,劝她道,“你现在好不容易病好了,如今又天?天?闷在家里,闷也要闷出毛病了,不如跟着双儿多出去走一走,散一散心,心情好了,身子?骨也就更好了。快进去收拾收拾,跟着双儿一道下山去。”
顾环毓心里其实有些抗拒。
第一次下山遇见了狼,第二次则是遭到了山匪,第三次又差点回?了家。每次下山都有大事发生,她现在哪还有出门的心思。但?是拗不过聂氏的热情,她还是应着进屋更衣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陆双心里比她更抗拒。
他忍住想要质问聂氏为何突然?让她出门的念头,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躁。他想起在街上寻她的那些人,想起她在山下遭遇的那些事,哪里还有一丁点想让她下山的打算,他现在只想让她好好待在家里。
甚至恨不得从今以后她只待在山上一辈子?才?好,哪里也不去。
这个念头一出现,陆双心里又是一惊。
……自?己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少年高高瘦瘦,肩上照例背着箭筒和蓑笠,站在门口等着顾环毓,就是神色看上去有些古怪不明。
聂氏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儿子?。他最?近好像又长高了,劲腰长腿,肩膀挺阔,一眼望去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有一种不可摧折的气势。
自?从来了顾环毓之后,双儿的个子?就肉眼可见地?长得非常的快,举止投足之间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感觉,他这怕不是等不住,急着想和环环好了。聂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房门在这时轻轻打开。
顾环毓袅袅婷婷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身段纤纤,肤白如雪,玉面秀美,一身素雅的粗布麻衣更加显出了气质温婉,如雨后新荷般令人挪不开眼睛。
聂氏本来是满目欣赏,但?看着看着,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就算是落了难失了忆,可骨子?里的矜贵与气度还是没有丢,看上去还是那般柔婉清贵,转头再看看自?己的好大儿,往日不变的短打麻衣,明明素日也是一模一样的打扮,今日却是生生看出了几分碍眼。
两人这样子?出门,怕不是会被人看做是小姐和下人。
不成!这不成!
陆双看着顾环毓,也皱了皱眉,一声?不响地?回?屋,又很快出来,将她的帷帽递给了她。
“这个戴上。”
顾环毓羽睫一动,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了帷帽。
这一举动正?是撞到聂氏的心坎上,她附和笑道,“很是!姑娘家的出门戴个帷帽,终究稳妥一些。”
“美人就是美人,怎样打扮都是好看。”聂氏走过去,亲自?给顾环毓戴好了帷帽,又帮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美人,对一旁的陆双狎昵道,“双儿,你可得长点心,别一个不小心,这天?仙般的人物就被别人瞧走了去,听到了没?”
顾环毓抿了抿唇,玉面微微泛红。
陆双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转身先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一道下了山。顾环毓跟在陆双身后,偶尔踢一下脚下的小石子?,有些心事重重。
这样看似无心的狎昵之语,就像是理不清的藤蔓一样缠住了她,无形中更加套牢了她和陆双,也将她的心搅的一团乱。
她低头看看自?己,她的身上穿的是聂氏旧时的衣裳,发髻稳妥,脸上并无施妆,除了手腕上的金镯之外没有任何一点装饰之物,所有的一切都是和平日一样。
她抬起眼,又默默瞧了一眼陆双的背影。
少年走在前面,也许是因为长的太高的缘故,宽阔的肩膀有些微微塌陷下去,长腿修长,手臂上露出的一截肌肉紧实又流畅。
身影在这时突然?停住,像是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
顾环毓心中一惊,连忙移开目光,有些做贼心虚。
想起那个不可言说的梦,她心跳加快,心里更心虚了。
她最?近总是感觉睡梦中有人在看她,那种暗中窥伺的感觉,如狼环顾的窒息感,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但?是分明每次一醒来她身边都是空空如也。
……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呢?
最?近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正?常了。
陆双停下脚步,微微侧了侧头,并没有回?,只留给她冷峭的半张脸,“阿娘平时喜欢开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你……不要多想。”他道。
顾环毓一怔,脸色一红,忙轻轻道,“……我知道的。”
陆双点点头,转过身,又继续朝前走了。
他的背影高大又挺拔,稳稳当当走在前面,如履平地?,似乎在照顾她的速度,走的并不算很快。察觉到这一点的顾环毓愣了愣,轻拽裙角,默默跟在了他身后,如同一个沉默又娇柔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