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当时只想着要活命,动手时也没个准头,不仅用水果刀划伤了人,还拳拳打在脸上,赵三少爷满脸是血,被锤得像个猪头。
后来也不知是什么人乱传闲话,说堂堂赵家三少爷想强奸民女,反让一个女人给打了,闹了好大的笑话。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赵雷音顾着养伤,一时半会竟也没找他麻烦。
再后来,便是小枫被赵府借故关了三天,挨了好几顿打,赵雷音放话要韩墨骁亲自去领人,否则就把他丢进警察厅的牢房里,让他吃上几年牢饭。
韩墨骁正是因为这个,才找上酷爱书法的梁今曦,后来赵家果然不再有什么动静,赵雷音也没再找他。
“你若还是我的人,”梁今曦淡淡道,“自然是过去了。”
韩墨骁垂下眼盯着梁四爷那碗面出了一会儿神,用指头挠着左手手腕。他果然太天真了,竟以为能随时抽身。
赵雷音虽然生意做得不大,但他老子赵政忠是蒲州警察厅的二把手,哥哥赵雷笙也在那儿就职,姐夫樊国富是蒲州城的副市长。
如此权势,赵家的人要在蒲州横着走是没人敢拦的,想抹杀掉一个民办的小孤儿院也不过翻手尔。
沉默了一会儿,韩墨骁听见自己说:“可是我在这里睡不好。”
他原先是不挑床的,做白骁时跟大哥去什么地方、睡什么豪华饭店都能睡得很香。
他那时候不知道他还会回到孤儿院,以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和有钱人家的少爷没什么两样了。
但到底又重新变成了韩墨骁,自然就没有那种福气能在这么好的床上安心入睡。
“从这儿回教养院也很远,能不能让我回家睡觉。”他依然盯着那碗面,好像话都是对那碗面说的。
梁今曦把面推到他跟前,低声问:“想吃这个?”
韩墨骁点头,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起来,吸面的声音很响,吃得很香。
他觉得幸福了一点,眼睛都被面汤搅动时冒出来的热气打湿了,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滴到汤里,好像把面都变咸了。
“哭成这样,”梁今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放下,冷淡地说,“是你找上我的,你还委屈上了。”
韩墨骁抬起手腕擦了把脸,笑着说:“对香菜过敏,不小心吃到了。”
门被敲响,阿德送了衣服来。
梁今曦让他去买了退烧药,拿回来叫韩墨骁吃了,走之前又说:“再睡一下,阿德送完我再来接你回逢春院。”
韩墨骁本想去拉他的袖子,不小心拉到他的手,比他的手暖和很多,好像里头蓄着用不完的能量。
他缩了一下,但没有放开。
梁四爷回头看他:“还有事?”
“阿德……”韩墨骁看了眼等在门外的司机,小声道,“能不能帮我保密?”
“他不会乱说,”梁今曦捏了捏他修长冰冷的指头,“再想见我就打电话找阿德约时间,别去欣日傻等。”
“赵雷音,”韩墨骁依然抓着他的手,“跟了四爷,赵雷音真的不会再欺负小枫他们了?”
他仰着脸坐在床上,眼角泪痕未干,皮肤白得能看见太阳穴附近细小的青蓝色血管,精巧的鼻头微微泛红,小小的唇珠吊在微启的唇口,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人,像一个懵懂无知、不知道自己有能力蛊惑他人的少年。
梁今曦心说你不就是知道跟了我就安全了才来找我的?
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梁四爷抬手将他的泪痕擦了,低声说:“放心,不会。” 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从皮肤上擦过,带来一点酥麻的痒意,韩墨骁眨了下眼,又说:“不来童氏饭店。”
他在这里把自己卖了,一回又一回,哪怕往后要做的事没有两样,只要远离这个屠宰场,心里或许能安详一点。
“依你,”梁今曦勾唇,“还有没有别的要求,说说看。”
韩墨骁轻轻摇头,将那温暖有力的手放开。药效好像已经上来了,他觉得头晕无力,有些犯困,慢慢地低下了脑袋,看上去很温顺。
梁四爷顺势拿手背在他脸上抚了抚,叮嘱他按时吃药,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韩墨骁的错觉,梁今曦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声音依旧低而冷,语气却不那么梆硬像带着命令,哄人似的。
明明上次半夜就走掉了,也没管他是死是活。
他用着烧的脑子想了想,认为大概是因为他没办法撤退,而梁四爷以后随时都有男人可以睡了。
阿德随梁今曦离开后,韩墨骁又倒在床上睡了一觉,等下了楼,果然看见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街边等他。
快到时,韩墨骁让阿德在远远的街角停下,自己下了车走回去。
回了逢春院应付完柳芽几个,韩墨骁随便吃了点午饭便接着出门给人上课,晚上回来练了练不同的字体,此后的几天也都这么早出晚归。
琼斯给的钱不少,够小枫他们一年的学杂费和院里这半年的开支了。院子里几个在家教的还在启蒙阶段,柳芽一天给他们上个两三节课也能应付,韩墨骁一星期只需要花一两个小时检查一下进度,提点一下。
但韩墨骁还是想多出去上上课攒点钱,早日去找刘二爷那儿把表赎回来。
不管白老爹当初的目的是什么,领养他之后倒也确实拿他当儿子看了,哪怕后来大少爷死了也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