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之声不过一刹,第三次箭雨,又紧跟着落下,这次空气之中,弥漫着火油焦臭的味道,如焰火之雨,密密落下。
至少上百的敌人,在外层,有更换使用了火攻之法。已经不再想其他,身后结界之内暂时安全,但若是他与淳于弋,这道外围的防线倒下,又作何解?怕不是那样简单。
既然有妖邪,难道对方不能有其他应对?这时万不能掉以轻心。
然,迟娑姑娘说的至少一个时辰,约莫是,要直至破晓了。
星辰不现,乌云密布,兴尧城中红灯也皆灭。火光之下,十步开外,已经燃作一圈。烟起极猛,灼烈之感,二人,心下一紧。
淳于慕与淳于弋互望一眼,二人分开一些,正好分在立在结界东西二侧。
淳于慕与淳于弋配合得当,迅速扯下自己的长袍斗篷,以此作盾,将飞箭卷进袍中,绝了空气,抵抗着这些带火的箭。而飞箭直下,挨着结界,似要啃噬结界中的二位时,还不及它露出其獠牙,就已经化作了灰烬。淳于慕手中长剑亦是滚烫,剑花翻飞,将飞来的箭头,尽数挡至其来处。
又是声声惨叫。
如今这一场,较之沙漠战役,较之他在沙漠之中,醒来之时的那一场,皆是敌众我寡的局面,皆是悬崖困兽之局面,退无可退,只得防守。
或许是没有料到,就这样两个人,竟然挡住了这样的攻势,暂时寂静,似在思量其他谋略。
先前取暖的火堆,被无数飞箭射下来后,现在已经全然熄灭。但此时,有没有这个火堆也是无妨了。敌人送来了周遭大小火焰,已经让这破晓前冷肃之地,没有了半分凉意。
将军热血,岂需外火?
枯草之下埋着新芽,一场大火,再一场雨,来日又是葱葱郁郁。生命本应不息,天命难抗亦要抗,更何况区区妖物?
阿月立在结界之内,看着师傅周围,一朵接着一朵开的莲花,终于慢慢停了下来,融合成了一朵硕大的花苞,如光似幻地,将师傅整个包住。阿月看的目瞪口呆,脑中突然有一个声音,说了一句“违逆天命,真的好难。”
声音也如波纹,荡漾开去。
现在这个情形,这种感觉,来的太不是时候。忍住突然剧烈的疼痛,这个声音的熟悉,也暂时放下,外头淳于弋和淳于慕,正在奋力抵抗着远处的攻击,他们能够撑到什么时候,难以预知;这个结界能够抵挡到什么程度,她无法预知;对方要有什么新的攻势,她更无法预知,只能定神不让自己分心。
想必师傅的师傅,修为能耐远超师傅许多,冲破其下的禁制束缚,已经让今夜,本就有些虚弱的师傅,面露困顿之色。身上的衣衫,汗水浸湿了一次又一次,额头上的汗水滚下,落到草地之上时,有时会将一朵正好开在旁边的莲花,滴碎成更多的小花。
师傅的神仙装扮,一定是极为美丽的。
如今庞大的气泽滚滚而来,阿月站立的身姿有些不稳,好在,这气场力量,虽然震荡身心,但却又无比温和柔顺,这是师傅的力量。手中的长刀剧烈抖动,也许是也感知到其主人的归来,阿月只得用两只手来,紧紧握住。
结界之外,火焰腾腾之声,除此之外,寂静非常。那些危险和敌人在靠近,却脚步极轻。
淳于慕想起了沙漠之中,妖术所成,狂沙卷出的沙漠蜥蜴。
人力进攻三次,他二人皆已扛下,是不是这次,也将不再只是,使用这些凡人之计?
方才想罢,雷霆滚滚,震耳欲聋,闪电阵阵,植入大地。一道惊雷之后,从闪电落地之处,云层直下,闪电过后,照出一长身黑袍之人,站在落下的厚云之上。
隔得尚远,只大概看到一个影子,淳于慕和淳于弋再次相望一眼。
这人,正是沙漠之中那人,当日黄沙掩埋之下,并没有死去?还是其他人,也有这样的妖术?
火光之中,眼睁睁看着那厚实的云,幻化成了一条血盆大口的妖龙,龙身鳞甲斑驳,似从海中召唤而,卷起的云,更如狂风之下的巨浪滔天。黑袍之人立在上头,声音从极远处而来,还是那个一样的声音。
“竟然又是你们两个。”多了许多怒火的声音,“早知道,国师府中,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们。也好,仙师大人所说果然没错,几个人既然是一伙的,就一起来好好感受感受,仙师之力罢!”说完狂笑不止,黑袍如黑云在身,有不可视之的摧枯拉朽、咄咄逼人气势。
“仙师大人?难道就是迟娑姑娘所说的大妖?”淳于慕紧锁眉头道。
“迟娑姑娘会告诉我们的。君子一诺,现在,义弟先同我一道杀敌,万不可失了这道防线,让二位姑娘陷入险境。”淳于弋义愤填膺说道。
他的眼中看到的,仿似不是眼前种种,而是沙漠之中死伤无数的将士,是降城渠安之中,视人命为草芥,称呼兵将为“养料”的郡守和主将,更是满腔热血的报国无门,重担压身辗转难眠的家国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