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零零躺在床榻上,惊魂未定。
脑中不停回荡着姑娘的声音。
她说:“沈修妄,我不做妾!”
“苏檀不做妾!”
苏檀。
沈修妄反复咀嚼这二字,忽的一下从榻上坐起身,心头大恸。
她叫苏檀,念棠的本名叫苏檀!
沈修妄后知后觉,悻悻佝偻腰背,目光凄寒。
那日落水,她其实是想离开,她不愿做妾,不愿留在侯府,不愿留在他身边……
一直以来,他似乎从未问过她,想要什么或是不想要什么。
他只遵照自己的意愿,对她主导、吩咐、安排……
长久悲痛过后,沈修妄眸光一亮。
若是她当真想要离开,会不会还没有死!
她只是离开了,还好端端的活在人世!
脑中迅浮现出姑娘离世后,他从玉珠那里问得的所有线索。
除去府中有交集的诸人,平日她只会出府买书。
书斋。
问檀书斋!
问檀。
只一个檀字,绝非意外。
沈修妄眉头蹙紧,转念又想,若是他没有记错,那书斋应当是乔氏商行的营产。
背后东家是乔煜。
去往广陵登船那日,远泾提过一嘴,他们的车舆行经乌衣巷时轮轴被卡,等候的时辰,姑娘曾进入问檀书斋。
当夜她便做了噩梦,口口声声呼唤小鱼哥哥。
沈修妄喘息渐促。
煜,鱼。
种种巧合已然不是巧合。
他又想起从前议事时,当今新君也就是赵贤曾问过乔煜。
寻找八载的青梅可曾有下落。
八载、青梅竹马、小鱼哥哥、问檀书斋……
一切都对上了!
强烈的愤怒和被蒙蔽许久的憋闷直冲脑门。
若是苏檀没死,定然是乔煜助她离开了。
不,她一定没死。
沈修妄当即跳下榻,抽走衣桁上挂着的鹤氅,披上肩头,提剑径直出府。
雪落无声,遍地留痕,马蹄疾驰而过,坑洼毕现。
不消片刻,鹅毛雪片重又覆于其上,来路无踪,去路无影。
晨光熹微,当朝镇国公一脚踹开右相府门,直奔主堂。
面对手持利剑,怒气冲冲的沈修妄,乔煜似乎早有预料。
他屏退众人,与他站在庭院中对面而立。
雪片肆虐,染白两人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