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沒見,都快忘記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是嗎?」
宋疏雙腿撐著鞦韆,給自己盪了兩下。繩索迴蕩著拋物線,最終歸於垂直線。
用盪鞦韆的時間,他也只回憶起幾張面目模糊的臉。
宋疏昂也望向那隻鳥巢,陽光照耀泛紅的眼睛波光粼粼,他輕嘆。
「我也是。」
下午回去的路上,阿婆收到了一條消息。
信息來自她的大兒子,說是孩子加班回不來,今晚的視頻通話取消吧,等周末有空再打。
對話框的上一條是今天早上發來的,看時間當時應該也在大巴上,上面寫著:
「媽,今天孩子們好不容易都不忙,晚上給你打視頻電話聊聊天,你早點回家連上網絡。」
與上午相反,老太太的表情肉眼可見地低落下去。
宋疏抿唇,想安慰一下,卻想不出可以說出什麼話。
察覺到他的糾結,阿婆笑著擺擺手:「沒事,孩子們忙,事情最重要。」
她的眼睛在笑,卻沒有收起嘴角的苦澀。
宋疏想起,回來後第一次遇見阿婆,她邀請自己去家裡吃桂花糕,聽見他要去果園幹活,說的也是這樣的話。
仿佛什麼事都重要,優先於她都是應該的。
聲音卡在嗓子裡,靜謐一直維持到司機高喊青城鎮到了,宋疏才憋出一句話。
「蛋糕不給他們吃。」
阿婆一邊下車一邊笑眯眯附和:「就是,不給這群大壞蛋吃。」
老太太的縣城之旅結束,再次回到靜謐的家,小鹿門神立刻來到她身旁,輕輕擦拭她肩頭的一抹黑霧。
進門前,阿婆回頭跟他說:「小不點兒,我一點也不怨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我們這些老傢伙的路已經走完了,不能反倒讓還沒走過的人拖在原地。」
「他們沒錯,就應該一直往前走。」
「不用回頭,走到屬於他們的終點。」
這段話入耳以後,宋疏幾乎是飄回去的。
跟去縣城的人類要炸雞的央酒被當耳旁風,路邊請他一起吃鍋貼的胖哥和宋季也被忽視。
他低著頭,也一直往前走,卻像丟了魂兒。
四樓盡頭的那扇門打開又關閉,連外面的窗簾都被人倏地拉緊。昏暗的房間沒開燈,瑩白修長的手握住一隻放在桌上的快遞箱。
箱子上印著醒目的八個大字,「貴重物品,輕拿輕放」。
被忽視個徹底的央酒氣到,拿著半瓶可樂站在旅館樓下,盯著那扇窗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