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雾没有门票,马上演出就开始了,谢心洲来不及再弄一张员工证给他。
喻雾把他送到门口:“没事儿,我在外面找个地方等你。”
他现在是相当开心,看什么都顺眼,什么都可以接受,这会儿就是处于人们常说的“快找他借钱”的状态。
谢心洲看他这傻乐的样,也笑了下。接着听见不远处有人叫他。
“小洲!”一个浑厚的男声。
喻雾不笑了,和谢心洲同时循着声音看过去。其实用听的,可以联想成“小周”或者别的什么,但谢心洲感觉这声音很耳熟。
剧院门口排队入场的地方,一个灰色长款羽绒服的男人正在朝谢心洲挥手。谢心洲先是一愣,然后直接走过去,快步地走。
“袁老师!”谢心洲难得的露出很明显的欣喜表情,他快步走到队尾,“老师,师娘!”
喻雾跟在他后面,谢心洲回头对他说:“这位是我高中时候的大提琴老师,袁老师,这位是师娘安老师,竖琴演奏家。袁老师,师娘,这位是我男朋友,叫喻雾。”
喻雾愣住了,连招呼都忘记打,目光呆滞地站着,看着谢心洲。
“叫人。”谢心洲提醒他。
喻雾适才回神,礼貌上前和两位老师握手。大约是见他有些僵硬,袁老师开口说:“你不用太紧张,大家都是艺术科班出身。”
袁老师言下之意是同性恋在他们这儿根本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但喻雾眼下脑子发紧:“我……我也是艺术科班,我是美术生。”
“……”
然后换来三个人的沉默。
紧接着喻雾恍然,哦原来……不用太紧张是这个意思。
袁老师:“本来想昨天过来的,可惜家里有点事情绊住了,没能看到你独奏,今天一早赶来北京的。上次看了你发给我的视频,我说听你拉琴,感觉你的生活出现转折,是这位吗?”
谢心洲坦然地点头,他坦然地样子让喻雾觉得方才出租车上淡淡地脸红更稀罕了。
然后袁老师笑着点头,说了句差点呛死喻雾的话:“这样很好啊,小洲,我记得你艺考前我跟你讲过,谈个恋爱,再分手,就是最直白的人间悲喜。”
喻雾看看谢心洲。
谢心洲很平常地笑了笑:“嗯,我先进场去了老师。”
这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昨天下了一夜大雪,清晨路面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一些积雪堆在行道树下。
元旦晚上八点半,几乎没有不排队的餐厅。商场里的倒还好,街边的就顺着墙根坐一溜儿。
人们肩膀挤着肩膀坐在一起,同伴们更是贴得更紧来取暖,在新年的夜晚寒风里笑容真切的开心。
喻雾无处可去,他也哪儿都不想去。谢心洲想让他找个麦当劳坐一坐,但他就想游荡在剧院附近,像极了没买到演唱会门票,溜达在外面听个响的歌迷。
所幸今天的曲目都不长,最后到《梁祝》
,主旋律在小提琴组,所有人都在伴奏,用弱音在拉。()
今天江焱承倒是来了,请了一周的假,今天自己带着琴来的北京。其实这人一开始在乐团的人缘是真不错,请下午茶啊,和谁都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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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知怎么的开始不定期抽风,行为愈发油腻,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再者,乐团和职场不太一样,水平如何,有无长进,来一段儿就了然。
按陈芷的话说,江焱承是拿“首席”当成个领导了,乐团毕竟和普通职场有差别,在乐团,万事之先,是演奏水平。
演出结束时是晚上九点十五分,受邀至此的小提琴演奏家向观众鞠躬,与指挥握手,与第一小提琴首席握手。
这位演奏家是一提首席的老师,师徒握手的时候,师父叮嘱了几句什么。
谢心洲看向观众席,试图找到袁老师和师娘,但观众席比较远而且人太多,他又稍微有点近视。
直到,袁老师和师娘似乎发现了他在找他们,于是夫妻二人忽然高举胳膊向台上挥手。
古典乐音乐厅,观众们大多会“端着”,显得自己优雅不俗。所以高举双臂疯狂挥手就格外突兀,突兀,但也显眼,谢心洲看见他们了。
他还在台上,不好有什么动作,他只能小幅度地点点头然后微笑。
今天他的老师也来看他了,而且是进步斐然的他。
喻雾早早等在剧院外面,谢心洲出来的时候江焱承叫住他,问他是不是认真恋爱的。
谢心洲原本不想理他,但还是在走廊站定、回头,说:“我做任何事都是认真的。”
末了,补一句:“包括你曾经觉得我在对你开玩笑的那些话,比如,请你离我远点。”
演出结束后走廊其实人挺多挺挤的,都是同事,折回来拿外套。冬天衣服臃肿,就显得这走廊更挤了。
所以这番话,走廊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纷纷沉默,有人低呼“我草”,尤其几个新来的,不知道谢心洲是个怎样的人,以为等下要打起来。
事实上恼羞成怒的江焱承确实也快要到一个临界值,他咬着牙又问:“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个好脸色?”
谢心洲维持着侧站回头的姿态,眼神轻蔑,像看垃圾,答道:“因为我觉得你拉琴像锯木头,太难听了,不想和你有瓜葛。”
“你他妈!!”江焱承直接攥拳迈步走上前来,怒火中烧要一拳抡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