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呀,”眼见蒋事珖兀然站了起身,却半途跌坐了下去,留微理望了眼男人的腿,低低一笑:“哟,不?仅丑了,还瘸了。”
无视了蒋事珖含怒冰寒的目光,留微理直起身,感慨地笑叹道?:“蒋小子,你真是幸运,可不?是谁都能有你这运气的。”
蒋事珖的胸膛猛地震动了一下,他撑着双臂拼命要站起来,一阵阵哗啦的锁链声随之曳地而起,生生把他钉在了地上。
“你们?……”张口欲言,却郁气攻心,一口黑血冲出喉咙,淹住了唇舌。
留微理明知自己引人吐血,却好整以暇,甩了甩拂尘,望着蒋事珖凄惨模样啧啧道?:“可别给自个儿急死了,小姑娘这么认真救你,别辜负人家呢。”
说罢,道?士意识到自己三句不?离少女,心痒难耐,呵呵笑了起来:“蒋事珖,我真有点喜欢这孩子了。你说,我要是先?上官慜之那?小子一步,也跟条落水狗一样给她瞧见了,现在她的夫君是不?是就是我了呢?”
“呵呵呵……”
欲说愈兴奋,留微理的瞳孔神经?质地放大了些许,他迅速对折辱正直廷尉的戏码失去兴趣,掉开?身子便疾走出了大牢。
只不顾蒋事珖听完他一遭话,又一口黑血涌出肺腑,淤血堵喉,呛得男人直要窒息而亡。
“……回来……”蒋廷尉嘶哑的嗓音落下,却只有寂寞月光陪伴,再无回应。
沈盈息离开?地牢,没有急着回家,而就站在让留微理逃走的巷口,抱臂等待。
待留微理刚踏出地牢,便瞧见冷月下的少女。
他见状长眸一亮,迅疾地赶了过去。
“哎呀贫道?就知道?小息姑娘心好,肯定不?会让贫道一人对付这寂寥长街的。”
沈盈息一脸冷漠:“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灰袍道?士惊诧地睁大双眸,“目的?什么目的?贫道?就是一个穷道?士,能有——”
“嘭!”
一声闷响,熟悉的墙面?,背脊被迫压在粗糙的墙体?上,青年的长手长脚反常地被少女细胳膊细腿困在一隅里,动弹不?得。
“嘶。”被压迫的国?师大人轻吟出声,眉眼霎时褪去狡猾,竟出奇柔媚下来,一对漂亮的灰蓝色眼珠像浸水的宝石珠子,颤盈盈地抬起,欲说还休地望着身上的少女。
“说!”美色当前,沈盈息面?冷如冰,她更加重了手臂的力度,扼得手下人咳了两声,苍白?的面?孔立时涌上一股病态的薄红。
“……说、什么?”道?士露出茫然的表情?,可怜兮兮地展手贴着墙面?,纤长眼睫班垂落,红唇极具诱惑力地张合着:“冤家,你想听?我说什么啊,你得先?告诉我嘛……”
冷寂长夜,幽深小巷,拥有着异瞳的妖孽道?士,柔若无骨地大展胸膛,眼神哀怜而惊颤。
若无他破鬼墙进地牢之事,沈盈息怕是真信了留微理这一副鬼样。
沈盈息望着留微理,即便他当真如妖惑人,她却只露出无尽的嫌恶。
她是在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的人。
她还没忘了自己已有家室,对留微理这种目的暧昧的美色,心里只有嫌弃。
“恶心。”
少女言简意赅,猛地松开?对青年的钳制。
短短两个字,把她所有的厌恶都透得一干二净。
被人恨过被人爱过,就是没被人说过恶心的国?师大人,当即僵了一瞬,但到底是老于官场的人,心口不?一的本事登峰造顶。
留微理很快重新笑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松散的衣襟,接着媚眼如丝地瞪了眼面?容冷漠的少女,“冤家,真是冤家,还是个小古板,可怜乖乖的,叫贫道?看得心都热了起来。”
沈盈息闻言,情?绪翻滚一瞬,手中若有把利剑,她只会一剑把留微理捅个对穿。
此人虽无妖气,却更甚妖孽。
她对这种妖里妖气的角色一般无感,斩妖除魔百余年,留微理的千百姿态能引起的,只有她愈发浓郁的除妖念头。
尚且记挂着府中的上官慜之,沈盈息最?后冷冷地瞥了眼留微理,而后便折身离去。
留微理倒没痴缠上去,他倚着冷墙,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掌撑着侧脸,歪头注视少女的冷漠背影。
“唔,”她走得愈远,那?身上的冷锐气息便好似反了道?一般,全涌回小巷里,扑到灰袍道?士的身上。
留微理随即就感受到一股冲破骨髓、流进血液里的快感漫漫地把他淹没了,他睁大了狐狸眼,上勾的眼尾随之洇出花瓣似的红晕。
“啊……好可爱……讨厌人的样子也……”
“慢慢来……慢慢玩……”
不?住回味着少女厌恶的眼神,留微理仰脸,眼神迷离、心口鼓跃、深红色的饱满唇肉抿了又抿,却还是压不?住自心到喉的干渴感。
月影垂落,月色羞避。
男人苍白?细长的手指点鼓似地点着脸颊,骨感分?明的长指在昏暗里晕白?生光,鸦睫黑漆漆垂盖眼睫,遮挡着那?诡异的竖起的瞳尖。
破旧道?袍的青年在深巷里平缓许久,方才压下心中胀满得快冲破胸膛的欲望。
是狩猎欲,是毁灭欲。
想要把猎物捉住,然后慢慢玩死的饥渴。
许久、许久不?曾体?会过这样纯粹的恶劣的渴望了。
狐狸眼的白?皮男人紧盯着空无一人的街口,舌尖轻轻地舔舐过唇肉,自胸膛深处闷出一串低笑。
……
沈盈息回想起留微理,尚为此人的捉摸不?定而锁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