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庶子弟弟未见其人只闻其声,阿廪拿着丝帕给她擦净手上水珠时,沈盈息得空想了想这弟弟的样子。
沈家人皮肤都白,这个弟弟从小病弱,更是白得有些透明。
不过他生得极好看,丹凤眼高鼻梁,一张红唇微厚,唇珠饱满又鲜艳。
很奇怪的一个小子。
男生女相,孱弱但不缺身量。
他比正常男子还高些,只是清瘦,常年披着羔裘,一整个人从春到冬、从头到脚都像片雪一样。
沈府不缺这位庶三少爷的衣食汤药,只不过比起对嫡系二位的细致服侍,这位小少爷总是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姐弟两之间的关系也不上不下的,半生不熟的,在八岁时才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见。
在此之前,沈盈息都只是知道别院里养了个病秧子,别的一概不知。
沈盈息自小喜欢活泼生艳的人和事,是以在看见这个弟弟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欢。
但她这个弟弟偏很喜欢她似的,年幼时就爱随她玩,大了些更是不顾羸弱病体也要跟她路遥遥千里进京。
沈盈息的兄长和身边亲近些的人都告诫过她,“沈三乃庶出,久卧病榻,心郁难纾,如此反常地靠近你,必有所图。”
必有所图?
沈盈息从阿廪的帕子里收回手,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年。
沈三只比她小一个月,今年也才十五,不过他比她高很多,站在门口就能把大半的阳光遮住了。
果然是雪一样的少年,望两眼就觉得冷。
沈盈息瞥过少年身上的羔裘,毛茸茸的,他当真不热吗?
若说他有所图,也只能图她施舍点银钱,给他多请些医师治病吧。
“阿姊?”
门口少年轻轻地唤了声,他似乎对自家阿姊的目光很敏感,她多看几眼,他就眼神微颤,想躲又想接的样子。
他音色很好,清如刚化的雪水,听之神清。
沈盈息嗯了声,收回视线:“你来干什么?”
“弟来,是为……”少年顿住了,仿若觉着难以启齿似的,咬住红润温厚的下唇,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沈盈息不由多瞥了一眼。
“有事就说,”少女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不耐,“我没功夫跟你瞎耽搁。”
“阿姊……”听到沈盈息的冷淡催促,沈三的脸色顿时更苍白起来,他修长洁白的手指捏着羔裘的袖角,干燥柔软的绒毛舔舐着他不自觉间洇出汗湿的掌心,“我,我来,是想求阿姊件事。”
他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沈盈息简直难以理解有人真的这么怕她。
她厌烦起来,拧着眉甩了沈三一记眼刀:“直接说事!为什么跟我总是这样,我最讨厌你这幅磨叽的样了。”
讨厌……阿姊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