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沈盈息这双凡人眼睛并看不太清阶下人的神情,只能从对方的回复中察觉二分。
“属下并不疲乏。”
“没关系,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沈盈息只当阿仓老实木讷,累也说不累,她体谅地放他走,“我有阿廪就行。”
说罢,自觉完成了一桩任务的沈盈息转头看向阿廪。
她目光转移得太快,好像看见一向温和微笑的管家脸色异样,神情阴沉。
但等她细瞧,发现男人根本还是在微笑着。
“怎么了家主,如何这般盯着属下?”
阿廪走上前,扶住沈盈息小臂,垂头和沈盈息疑惑的目光对视,薄唇一张,又是熟悉的温柔关切。
有哪里不对吧?
但天色实是昏暗,她辨不清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确切看见,沈盈息便不刻意询问,摇了摇头,说句没什么,走进府门。
在她身后的阿廪顿了一下,晦暗不明的眸光扫过阶下仍站着未动的阿仓。
阿仓如有所觉,将眼神从少女背影移开,对上阿廪。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俄而嫌恶地移开。
阿仓转身,他的近卫房需要走侧门。
阿廪对着阿仓的背影冷冷一笑,脸色阴冷。
发觉他没有跟上的沈盈息停下脚步,转身唤了声阿廪,管家阴沉神情忽而大放光彩,焕发出无尽温柔小意。
他跟着转过身子,撩开长腿轻松跟上了少女。
很快到了沈盈息的院子,暮春时节,院中花树开得盛,云云绕绕的一树花,远望去十分热闹。
花树之下,是白玉打造的桌子。
烤鸭早已片成片去了骨,放在桌上,热气腾腾,油香四溢。
这是沈盈息做游魂时不曾体会到的香气。
她心情很好地奔过去,鲜红的裙角随风飘动,整个人花瓣似地入画了。
阿廪目光停注在少女身上,一刻不曾分离。
他一身黑衣,除了脸上的笑有点活人气,整个人其实很暮气,被院中红的绿的一比,更显得死气沉沉。
这是一种很让人皱眉烦憎的沉闷气息,府中除了沈盈息,没人愿意靠近大管家阿廪。
除了沈盈息。
他们的家主把管家身上的暮气当做沉稳,把他妖孽般让人恐惧的、揣度人心的能力当做体贴。
为着阿廪的沉稳和体贴,少女家主遥遥举起一只鸭腿,对她的管家笑道:“呆着作甚呢,快些过来,我给你留了只腿!”
阿廪一怔,而后抿唇笑了。
冷白的面庞从暗处到明处,他踏进那花红柳绿的一团景里:“家主手上还有伤,莫要再动,属下先给您处理。对了家主,今夜想听什么样的话本?换成志怪如何?”
……
一墙之隔,是近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