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最终还是一笔一划地签了字画了押。
陆云朝接过那张纸,看着自己的杰作,很开心地笑了。
“接下来,把你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陆云朝在福泽疑惑的眼神中缓缓说道:“比如姜贵妃贪污受贿的证据,那些都是有记录的吧,还有姜贵妃和她家里往来的信件,诸如此类,这些东西都是你保管的吧。”
福泽愣住了,他看着陆云朝晃了晃手中的纸,脑中突然像有什么炸开了一样。
“原来太子殿下一直在算计奴才。”绕了一圈,其实还是在要最开始的那些东西,酷刑加身都没有让他吐出半个字,却被小小的计谋戏耍了。
福泽苦笑了一下,那纸上所写,分明荒唐至极,他却信以为真,谁让对方是太子呢,他以为陆云朝真的敢那么做。
纸上的内容是假的,但有他的签字手印在,不论是把这东西拿给姜贵妃看,还是呈给皇帝,他的下场都只能是极刑处死,连尸首也未必能留得。
陆云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心中如何想,何必让这样一个人知道,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那些东西,奴才的义子小安子知道在哪儿,不过,小安子没做过坏事,求太子殿下放过他,也求太子殿下留奴才全尸。”福泽跪在地上,以首贴地恳求道。
“他若没犯错,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谢太子殿下。”福泽的双手死死地扣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他知道自己命数已尽,可终究不能坦然接受。
他突然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掉到了脖子上,紧接着,脖子上一痛,像被虫子咬了一口。
“阿七,走了。”陆云朝轻声唤道。
在福泽感叹,生命的最后连虫子也和他过不去的时候,却听到陆云朝直接将他身边那暗卫带走了,并没有留下处死他的命令。
他猛地直起身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的心在猛烈地跳动着,越来越激烈,直到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揪紧了心口的位置,那里忽然一阵绞痛,他狂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江寒酥听见动静,回头去看,正看见福泽一口血溅在陆云朝方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而后身体一阵抽搐,双目圆瞪着就僵死了过去。
“殿下……”他下意识地去看陆云朝,却发现他比自己镇定得多。
“怎么了?人犯福泽突发心疾而死,仅此而已。”
陆云朝这平静的反应,这人分明就是他弄死的,江寒酥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七,你不会要同情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吧,他死有余辜的。”陆云朝见江寒酥这副模样,忍不住放软了声音说道。
“属下没有。”只是,看到陆云朝做那样的事,他会心痛。
陆云朝从袖中拿出方才那张纸,按在江寒□□口上,笑着说道:“这个给你保管,不过,你不准偷看。”
“是。”
静夜无眠画月魂(六)
天光微熹,江寒酥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夏末花木繁盛的怡人景色,深吸了一口气,扫去脑海中昨夜晦暗带着血色的记忆,起身准备去练武。
他看了一眼睡在里间的陆云朝,发现陆云朝动了动身子,像要醒过来。
他以为是自己吵醒陆云朝了,就站在那儿没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谁知陆云朝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继续睡,而是带着倦意睁开了眼睛,随后神色微怔。
江寒酥知道这定然是看到自己莫名站在那儿看着他的缘故,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属下正打算去练武,打扰殿下休息了。”
陆云朝侧躺着看着他,脸颊因睡眠而泛出微微的绯色,一头柔顺的青丝散乱在肩上、枕头上,眼神懵懂澄澈,也不知听没听清他说话。
江寒酥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说:“没事。”
而后,他见陆云朝坐起身子,便走过去,劝道:“天色尚早,殿下再休息会儿吧,昨夜睡得太晚了。”
陆云朝仰头看着他,“你是不是一直没睡?”
被他说中的江寒酥犹豫着没答话。
陆云朝看着江寒酥眼底浅浅的乌青,不甚赞同地皱了皱眉,他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想看到江寒酥这样。
“你还在想昨夜的事?”
面对陆云朝的询问,江寒酥想自己的确不该如此表现,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原书中的那个故事就是充斥着血腥与阴谋,如昨夜一般的情形还会发生,如果他心里真的足够坚定,就不会被这些事情困扰。
“阿七,你知道我是怎么杀死福泽的吗?”陆云朝见他不说话,忽然问道。
江寒酥回想起福泽的死状,想了想回道:“属下猜测应是用毒。”
“嗯,不准确,其实是蛊虫。”
江寒酥一惊,脱口而出:“殿下怎会有此物?”
陆云朝笑道:“看你这反应,该不会以为蛊虫是我自己养的吧。”
“……是。”江寒酥听他这么说,为自己的误会感到了一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阴毒的东西,我可不感兴趣。”陆云朝看着江寒酥的眼神带着一点埋怨,仿佛在怪他不该这样想自己。
江寒酥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继续问道:“那这蛊虫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昨晚你不在的时候,大哥身边的一个人,好像叫隐年的,他来见我,说想要投靠我。”陆云朝说着,觉得这样持续地仰着头看江寒酥有点累,就又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