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接到暗示,急忙来拉她,“行了,意思一下就好了,你的心意雷总明白。”
出乎意料的是,潘辰非但没停下,还拨开吴老师的手,径自又把酒杯倒满,再近乎固执地仰头喝尽,白皙的脖颈在灯光下晕出柔美的曲线。
房间里蓦地静下来,吴老师尴尬地咧着嘴,何书记更是被气得双目通红,其余人则是目瞪口呆,一头雾水。
相比下,雷厉的表情闲适得多,只见他懒懒地靠向椅背,薄唇微掀,“潘小姐真是好酒量。”
对他的表扬,潘辰却像没听见一般,一言不发地坐下。而被忽视的雷厉似乎也不在意,话锋一转跟何书记谈起了新的赞助项目。
五杯酒下肚,酒精在血液里奔腾。潘辰直直地注视着筷拖,回忆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冲破笼子,嘶吼着朝她扑过来……
她出生在西南一个小县城,父亲是一家国营缫丝厂的车间主任,母亲是小学老师,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丰衣足食。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需要领助学金才能完成学业,哪怕父亲在她初三时下了岗,她也从未为钱忧心过。
下岗后,父亲盘了一辆小四轮跑运输,虽比以前辛苦,但效益不错,加上原有的积蓄,一年后爸爸又买了几辆车,搞了个小型的运输公司。
可惜,老天爷似乎见不得他们顺风顺水。高二时,一向健康的母亲被查出尿毒症。昂贵的医疗费和手术费拖垮了他们殷实的家,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把公司盘了出去,甚至卖掉了房子……母亲的命保住了,但需要长期透析,为了钱,父亲只好到北城来开泥罐车,却没想到……
往事如一双大手箍住她的脖子,紧得她透不过气来,眼眶泛起一阵阵酸涩。害怕自己会失控哭出来,潘辰决定先出去平复一下情绪,哪知刚起身,就一个踉跄,浑身软软地跌了回去。
她自持酒量不赖,但毕竟喝下整整一瓶五粮液,加上喝得急,这会儿酒力流淌,竟有些醺醉。
用力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她咬牙站起来,屏气凝神,以走直线的方式一步步走出包厢。
望着合上的包厢门,雷厉情不自禁勾起嘴角。这女孩,明明已经醉得踉跄,却硬是咬牙保持仪态,动作一气呵成,步伐从容稳健,丝毫看不出醉态。
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出包厢,紧绷的神经砰地断裂。潘辰急忙扶住墙,慢慢挪向卫生间,一进去便趴在马桶上一阵干呕。怎奈晚上她压根没吃过任何东西,任凭胃里翻江倒海,就是吐不出来。
胃里难受得紧,她想了想,把手指伸进喉咙。这法子她曾看爸爸用过,那是她拿下全县中考状元后,亲朋好友来家里庆祝,兴奋的父亲被来客一杯接一杯地灌,为了强撑到最后,他就用这个法子催吐,吐完又回去接着喝。
妈妈看了心疼,“喝不下就算了,这么做多伤身体。”
爸爸却只是傻笑,“我幺女考了状元,当爸的怎么能丢脸被喝趴下。”
妈妈一边拿热毛巾替他擦手,一边责备,“这才中考,别把孩子夸得骄傲了。”
“我家辰辰才不是骄傲自满的人,对吧?”爸爸一把搂过她,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幺儿,以后咱们再考个高考状元给你妈看,好不好?”
三年后,她真的成为市里的高考状元,可是……
一屁股坐在地上,潘辰抱住膝盖,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奔泻而下。
不知哭了多久,她只觉头昏昏沉沉的,恍惚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不一会儿,厕所的门被拉开。
她仰起头,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来人,那人的脸却是模糊的。她摇摇醺然发沉的脑袋,迷迷糊糊感觉到那人弯下腰,似乎是想要来搀她。
她只当是来上厕所的路人好心扶她,嘴里说着谢谢,一边把手搭过去。然而,手指触到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时,她倏地呆住了,酒也醒了大半。
如此宽大有力的手掌绝不会属于女人。
第一个窜入脑袋的想法是错进了男厕所。
“对不起,我……”她猛地睁大眼,瞪视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解释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怎么又是他?深深吸了口气,潘辰扯了扯歪掉的裙子,错身从他边上走过,可才走了几步就被一把拽回来,跌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还想去哪儿?”
?
☆、
? 他语气中藏不住的笑意让潘辰怔了一下。他在笑她?
她不悦地皱眉,冷声嘲讽,“你管得太宽了吧?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借着头顶的灯光,雷厉看见了她通红的双眼,眉头微挑。“你哭了?”
没等她回答,他又用手指拂过肿得像桃子的眼皮,轻声问,“为什么哭?”
亲昵的抚触令潘辰浑身一凛,背脊蹿过一股奇异的寒意。她一把推开他,用手狠狠擦拭被摸过的眼皮。“你干嘛?”
雷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挂上了那副懒懒的表情,“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你把我引来,想干嘛?。”
她把他引来?潘辰蹙眉,“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雷厉勾着薄唇,缓步走向她,“没关系,我懂就好。”
察觉到他在靠近,潘辰戒备地瞪大眼,下意识往后退,“等一下,你要干嘛?你别乱……”
可惜警告的话还未讲完,腰上就陡然一紧,一股蛮狠的力量拖住她,将她往前一扯。
“啊……”她惊慌地低叫,没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圈住了腰,紧紧搂在他怀里,属于男子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