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安排好人手,跟上来找她,“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去昭阳宫。”唐文茵道。
她将桑吟带进来时不曾遮掩,送去宫正司也大大方方,不出半个时辰,消息就会传遍各宫,到时候定然会让人恐慌。
此举虽然有些急躁和莽撞,可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她实在不想再继续容忍下去了。
承乾宫闹出的动静不小,昭阳宫离得近,沈听宜也听了个断断续续。
瞧见唐文茵苍白着脸,一脸郁色地走进来,她倒也不曾多问,只让人给她上了一盏姜汤。
知月将碗递到唐文茵手边,笑道:“今日风大,温妃娘娘喝碗姜汤驱驱寒吧。”
唐文茵微微颔首,抿了一小口,心绪都缓和了许多。
她略一停顿,调整了神情,轻问:“昭妹妹在郑庶人那儿可有什么收获?”
沈听宜将手中的书卷合上,沉吟了一会,方道:“胡修仪是主动饮下的避子药,她的父母都死于永州案,瞧着,倒像是怨恨陛下所致。可她父母是在陛下登基后才故去,而早在王府时,她便讨好郑氏,买通了乔颂声,恐怕父母之事只是其中一个幌子。”
唐文茵点点头,“她怨恨陛下,便对皇嗣下手,倒也能解释通,可郑庶人那儿,难不成她埋怨郑庶人利用她对付沈媛熙和薛琅月吗?”
沈听宜也说不清胡氏的想法,又道:“郑氏说胡修仪有一对珍爱的镯子,从不离身,听胡修仪说,是她母亲送的,我已让人去查了。”
“不过,时隔太久,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唐文茵舒展眉头,道:“我们查不出,可陛下却能。我已经将桑吟送去宫正司了,她对我承认,是胡修仪指使她害死了姜瑢,还有她腹中那未出世的皇嗣,我想,恐怕她是知情的。”
“若是知情,她便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更有谋害皇嗣之罪。”
沈听宜摇了摇头,唏嘘不已。
“唐姐姐,你只将桑氏送进去了?”
唐文茵一愣,沈听宜随即吩咐:“和尘,去将伺候过桑贵人的宫人都送进去审问一番。”
“还以为昭妹妹要怪我今日冲动了呢。”
沈听宜一笑:“从前一直让唐姐姐忍着,倒是忘了,对付她们,有时候不如快刀斩乱麻。明明知道凶手就在眼前,却要唐姐姐眼睁睁看着她们耀武扬威,实在是我思虑欠妥了,还望唐姐姐莫怪。”
唐文茵忙摆手,“昭妹妹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我岂会怪你。”
她抚了抚碗壁,情绪低落:“只是,我不曾想过,在她们眼里,我竟是那般不堪的人……”
桑贵人被温妃娘娘送进宫正司后,宫里一时之间关于桑贵人与胡修仪谋害姜御女和皇嗣的谣言甚嚣尘上,引起了后宫众人的诸多议论。
太后回宫在即,陛下和昭妃娘娘却对这样的谣言却坐视不管,更是坐实了胡修仪和桑贵人谋害宫妃、皇嗣之事。
庆容华生辰后的第三日,长春宫门前的侍卫被全部调离,看似是解除了二人的禁足,但谁也没有踏出长春宫半步。
因着大雪封路,太后回宫的日子被延长,眼看距离圣寿节只剩下了两日,闻褚有些焦急,打算亲自出宫迎接。
沈听宜将各宫嫔妃传唤到昭阳宫,告知了她们此事。
许贵嫔忙道:“陛下要亲自去接太后殿下?可,雪天路滑,陛下也要顾及龙体呀。”
沈听宜叹了一声:“太后凤辇在十公里之外,离长安倒也不算远,能在圣寿节前赶回宫,可陛下不放心——”
“今日将此事告知诸位,也是希望诸位好生准备,两日后随本宫到宫门那儿迎太后和陛下回宫。”
唐文茵率先应下:“是,昭妃放心。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心,陛下身边有御林军保护,必不会损伤龙体的。”
陛下决定的事,她们有什么可置喙的呢?众妃也只好压下心中担忧,各自回宫准备。
唐文茵留了下来,她看向沈听宜,低声问:“这样可行吗?”
沈听宜想到闻褚查到的那些东西,眼帘微垂,“这是最后的机会,她会殊死一搏的。”
唐文茵攥了攥帕子,恨声道:“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执着,这般固执。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造成的吗?她心中有怨恨,针对陛下不就成了,何必要害了其他人?”
她这样想其实有些大逆不道,但沈听宜却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情绪。
过了半晌,她淡淡道:“我已经派人看照好大皇子和雅容华,景阳宫那儿也要多注意。”
唐文茵点头,“静安宫那儿也安排了人手,昭妹妹放心。只要她动手,定叫她人赃并获。”
雪后初晴,慵懒的阳光映照在厚厚的冰雪上,泛出淡淡的光芒,少许光线穿过稀疏的树影,洒落一地斑驳。
胡修仪站在游廊下,遥望着远方白茫茫的雪景。
有宫女悄悄走近,“主子,陛下出宫了。”
胡修仪闻言,垂眸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浅浅一笑。
“开始吧。”她道。
“是。”宫女依言退下。
沈听宜静静地坐在昭阳宫里翻看着书,思绪却格外清晰。
闻褚离开后宫,时间紧迫,这是胡修仪动手的极好时机,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除掉想要除掉的人,如大皇子、两位公主及雅容华腹中未出世的皇嗣——昨日晚间是丁实逸值班,雅容华身子不适,请了他去把脉。沈听宜看过脉案,上面并未记录雅容华怀孕一事,但通过御膳房和雅容华所用菜式及柔福宫宫人口供等推断,雅容华十有八九怀上了皇嗣。有孕之人哪怕再谨慎,也会不自觉护住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