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婆婆仍旧坐在床前,她的手用力握着我的手,像是生怕会松开似
的。
[婆婆!婆婆。…。我饿了……。婆婆……。]
我喊了很久,婆婆只看着我,却始终不曾应我。
村子外边有马蹄踢踏的声响,有刀剑打在硬物上的声音,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只知道一夜之间,来了很多很多人。
婆婆的手力气很大,一直攥着我,我掰了几次都没掰开,我以为婆婆还在睡,便
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她。
等着等着我又睡了过去,睡梦中我梦到村里死了很多人,那些人疼得在地上打
滚,脸上的肉烂得只剩下骨头,黑漆漆的眼眶往下流着鲜红的血,哀号一片,吓
得我一个劲地哭。
[婆婆。……。婆婆。……你抱着昭儿,婆婆。。…昭儿害怕………]
我从梦中哭醒,婆婆还是那么庄严地坐着,她闭着眼睛还在睡。
婆婆一定是太累了,瘟疫这一个多月,村里一个接一个地死人,她怕我出事,日
日将我拦在屋子里。
隔壁的婶娘疼得滚到院子里,婆婆便捂上面纱将她打出去。
婆婆一直很和善,与邻里关系融洽,婆婆总说,要与乡亲们搞好关系,这样她走
以后,他们才不会欺负我。
可最近,婆婆变得很凶,对待每一个来院子的乡亲,婆婆都是恶语相对。
有一次,她指着隔壁婶娘家的小儿子说:[有我老婆子在,谁都不准进院子!谁
敢祸害我的昭儿,我老婆子拼出命去也不让他好过。」
我没见过这样的婆婆,吓得坐在被子里小声哭。
婆婆后来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副铁叉子,除了给我做饭,日夜杵在门口。
寒冬腊月,天冷得很,小院的门被来抢东西的乡亲撞坏,她便成了我的门。
我学着婆婆平日拍我的样子偎在她怀里轻轻哼着歌。
婆婆一定是太累了,等她好好睡一觉,就会醒过来,就会给我做饭吃。
日日夜夜,我睡了醒,醒了睡,等啊等啊,饿得两眼发昏。
不知过了几天,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我虚弱地睁开眼睛与门口天神般的男人四目相对。
[这儿竟还有活人,快来人,这儿还漏了个小孩!]
男人一身铠甲快速走过来,想将我抱走,却发现我的手被婆婆死死拽着。
他看着婆婆叹息一声:「老人家,你放心,本宫会救她出去。
婆婆仍旧没有松手,男人用力掰开她的手,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难受得不
行,却连哭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声声微弱地叫着婆婆。
男人将一块糖塞进我口中,抱着我大步出了屋子。
[你别哭,省点力气,别让你婆婆担心,有本宫在,你不会有事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盛衍,直到后来随着几个没染病的村民坐上马车我才知道,乡
吏伯伯没活到半夜,他死在去放火的半路,没有封村,我们也等到了太子的援
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