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沼突然想起罗九重也是家里活不出去了,被琴高师父偶然遇到,买了九重的卖身契才收来的徒弟。想是,师父收留他的影响对他很大,所以他才觉得自己的努力才能回馈师父和师兄、师姐的真情意吧?
然而,李凤沼却不认同这个观点。尽管自己不住在宫里,然而,皇族也有上百个家庭,或近或远的都跟自己有血缘关系。但无论是宫内的,还是宫外的,都会因为权力骨肉相残。但是其实就算是活得最差的,也有十几处庄子养着。怎么都不至于为了温饱卖儿卖女。
但那些暗自杀了父母兄弟的事,这些人可没少干。为了拉拢势力,家中的女子都当做信物一般的嫁出去,不也等同卖身契?姐姐垂老,妹妹做妾的事,也不比这猎户家庭的道德高到哪里去。更不说那些被威胁做妾的女子,就因为没有皇族的背景,死了也只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抬出去。若不是有利益冲突,根本没有家人会为这些女子的死讨公道。
好像只要关在那昂贵无比的棺材里,无缘无故的死了也值得一般。
而且,越努力越会变成众矢之的,父母兄弟又要相亲,又要戒防,人都活得自相矛盾。身边最亲近之人却只是一些下人,而一样要防着这些容易被威胁和收买的人会出卖自己。若是不出卖,便只能第二日在大街上见到那仆人的尸体了。
反而,这样的深山里,一家人虽然活得没有尊严,但却都是全力为了活着挣扎到最后一口气也不放弃。若是单看活力,这些人可比皇族的那些人有活力多了!
里长突然打断了李凤沼的思路说:“人没事就行了,能得到王爷和大人相救,也是他的造化,说不定以后这家人就会走好运了呢?”
罗九重回了一个:“但愿。”
李凤沼也跟着回了一句:“但愿。”
两人面面相觑,好似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回过头,罗九重问里长:“村里受伤的人如何了?”
里长说:“蛊医说都是皮外伤,和小块的烫伤,都好处理。只是村里有十几家屋子屋子被烧毁了,大多是没有人住的屋子到不打紧,只是有几户是单独的老人住在里面,人都没事,就是没了屋子。就算是新的屋子,他们有的有眼疾,有的腿脚不便,这没有家人在身边,换了环境,怕是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李凤沼看看罗九重,叹口气拿出一张银票说:“这是一百两,够你找人给他们的房子复原了,尽量按原来的样子,家具什么的也都安排到位。银子去镇上取吧。我们来得匆忙,我也没有时间去兑换现银给你。”
罗九重拿出一沓符说:“这些你拿着,我一会再画一些,让家家户户在正门贴一年,小鬼进不去,就都能过得安生了。”
这是给村里人的钱和符纸,里长不敢推辞,都一一接着,一一应下。
临出发前,李凤沼特意将里长叫到身边叮嘱道:“待房屋大致建成之际,你需及时向县令禀报情况,届时本王亦会派遣专人前来视察。切记不可动任何歪脑筋,莫要自误,可明白了?”
里长闻言,连连点头如捣蒜般应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一切谨遵王爷旨意行事!定不负所托!”
见里长如此恭顺,李凤沼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随即转身钻进车厢内,并示意锦衣卫驱车上路。
这时,人群中有好事者凑上前询问里长:“真要给那帮老家伙们建房不成?”
里长白了那人一眼,没好气儿地回道:“那是自然!等他们两腿一蹬归西后,这些房屋还不是尽数归咱们所有?何乐而不为呢?方才王爷可是有言在先,过阵子会差遣人马来此查看进度,难不成你想在此处坐等砍头示众不成?”言罢,里长便不再理会那人,自顾自离去了。
待马车行路了半个时辰,罗九重从打坐中醒来,突然说:“停下!”
李凤沼忙喊外面的锦衣卫说:“马车停下!”
车队便便慢慢停了下来。
罗九重说:“我越想越不对,里长说这个村的人如果活不下去了,就会自杀或者自己把自己卖掉。那么那人的女儿现在是不是痴傻的状态?”
李凤沼说:“也不至于痴傻,只是草妖吃掉附在她身上的妖术的时候,的确伤到了一点魂。”
罗九重说:“让骑马的锦衣卫回去看看,实在说不通就把人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