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太后”
太后摩挲着,紧紧地握着西华的手“琮儿,我知道你原本跟她是一块儿的,只是,你跟她的身份毕竟不同,你是高贵的皇子,你也是最像皇上的人,若是皇上喜欢你,将来一定是你继承大统。而她,一个贱人,用下流的手段魅惑你父皇,甚至让你父皇跟哀家离心”
太后虽然看不见,却觉着西华的手一抖,她忙握的更紧了些“哀家这次的病,十有八九跟她脱不了关系这如果是放在以前、或者换了别的什么人,你父皇那脾气,哪里会有二话,立刻就将那罪魁祸处置了如今倒好,他仍是宠爱有加,他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太后。琮儿,你千万要清醒,不能受任何人的蛊惑,知道吗尤其是她,你一定要远离着她,明白祖母说的话了没有”
许久,西华垂头道“太后,我明白。”
门口处,皇帝不期然听了这一番话,垂了眼皮,默然无言。
他本是要进内的,此刻却打消了这份心意,正转身要走,却听太后又道“对了,我这里还留着些以前你最喜欢的小玩物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太后说着,回身,摸索着把枕头旁边的一个匣子抱了过来,打开说道“琮儿你看看,你还记得吗这里头你最喜欢的”
太后回忆往事,脸上重又带了喜欢的笑。
但是门口的皇帝却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太后打开匣子的瞬间,西华眉睫微动,接着探手入内,竟从匣子里取了一个小小地金如意出来。
他擎着如意放在眼底,眼中浮出了久违的淡淡笑意。
此时太后兀自目视前方,念叨着说“琮儿,我记得当时你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小云头如意了,那会儿你抓周的时候一把抓到的便是这个像是在底下,你找找看,有没有”
如正嘉所说,宝鸾是第一次出宫。从薛翃口中得知这消息后,宝鸾高兴的一夜无法入眠。
次日早上起身,两人坐了宫车出太和门,果然见镇抚司季骁带了百余人在宫门口等候。
宝鸾已经按捺不住从车窗口往外瞧,突然见这般阵仗,吓得又缩回来。
薛翃瞧了一眼,不以为意,把宝鸾抱了抱“别怕,这些是护着咱们的人。”
马车出宫门,一路沿着长安大道往前,渐渐到了闹市,宝鸾紧张地靠着薛翃,又是新奇,又有些畏惧“和玉好多人他们在干什么”
对那些酒楼,路边的摊贩,各色琳琅满目的货品之类,宝鸾一无所知,这里没有宫内的冷寂跟规谨,却满是令人吃惊的沸腾跟热闹。
薛翃垂头看着满面通红的宝鸾,女孩子的双眼瞪得圆圆地,很快,畏惧从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迫不及待的盼望,时不时看到新奇的东西,她都抓着薛翃让她跟着看,又问是何物,整个人趴在车窗边上,好像要从这小小地宫车内飞出去,仔仔细细地把这个世界看个够。
薛翃抚着宝鸾的背,心中又是欣慰,又觉酸楚。
直到马车要出城门了,宝鸾还是意犹未尽,贪婪地打量着外头的每一寸风景,路过的每一个人,乃至那高高地城门。
薛翃把她抱了回来,抚着她的额头道“宝鸾,还记得当初我问你的话吗”
宝鸾正高兴着,昂笑嘻嘻地问“什么话”
薛翃道“我曾说过,也许可以带你回贵溪,带你离开宫里,到宫外生活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可愿意吗”
宝鸾略一犹豫,然后想到方才所见所感,立刻点头道“愿意”
薛翃笑道“真的愿意如果出了宫,你就不是公主了。”
“我不当什么公主,我愿意在外面,”宝鸾回答,又握着薛翃的手道“只要跟你在一块儿。”
薛翃一愣,宝鸾突然想起一件事,满脸兴奋道“和玉,你带我去滇南,带我去找哥哥好吗”
薛翃道“想宝福了吗”
宝鸾点头。
薛翃道“会见到的。”
宝鸾像是吃了一颗极甜的糖,把头靠在薛翃怀里“和玉。你真好。”
薛翃垂眸望着怀中的女孩子,若宝鸾这会儿抬头,就会看到她满目的温柔。
宝鸾陶醉于这种自由自在,安安稳稳的感觉,喃喃道“和玉,如果没有你,只怕我早就死了呀。以后咱们就在一块儿,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薛翃咽了口唾沫,把头转开,宝鸾自顾自又道“我之前跟姐姐说,抱着你的时候,就好像跟母妃不对,是跟母后在一块儿一样,和玉”
她突然觉着有什么打在自己的脸上,宝鸾一愣睁开双眼,却见薛翃转开头,笑道“公主快看,咱们出城了。”
宝鸾本正疑惑,被薛翃一指点,便又忙爬起身来,趴在窗口处往外看。
薛翃咳嗽了声道“方才你所见的只是城内的一部分而已,这城外的天下,有比京城更广阔千万倍,更好看千万倍的地方。”
宝鸾想象不出来,自内心地感叹道“那该有多大啊。”
她从来没出过宫,方才见过京城,已经惊叹不已,如今更听说这个,越心旷神怡,心向往之,恨不得立刻千山万水走遍。
车驾转过山道,停在清虚观前。
薛翃下地,又接了宝鸾出来。宝鸾的双脚踩在宫外的土地上,忍不住有些抖,又看看周围,更是畏惧,便躲在薛翃身后。
这会儿清虚观里的道士已经出来迎接,薛翃握着宝鸾的手,领着她一步步往观内而行。
照例先拜过了三清道尊,同观内道者闲话三两句,道士引着两人从前殿往后而行,边浏览观中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