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张端正英俊的脸,轮廓线条柔和流畅,眉骨、鼻梁生得优越,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死角。眼窝略深,眼型对称而标准,天然上扬的眼尾与卷翘的睫毛形成夹角,含笑望人时,会有一种无端的深情。
尘文简有些恍惚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明明这张脸十分陌生,它翻遍有生之年所有记忆也找不到丝毫与他有关的痕迹,但它就是有一种久别重逢之感。
说不清、道不明,如同乱成一团的毛线,勾得它心痒,却也缠得死紧,无论它怎么拨弄勾挑都无法打开。
“看什么?”水声停了,尘云离的声音在空旷的洗浴间带起回音。
尘文简的视线太有穿透力和存在感,他想装不知道都难。
尘文简回过神来,见尘云离抱起水盆往外走,便扭头仰视他。从它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尘云离圆润的下巴与艳色的唇,和从镜中看他又是另一种感觉。
“好……嗷喵呜……”尘文简差点口吐人言,好在最后收住了换成猫叫,但那由衷的赞美之意还是很自然地表露了出来。
尘云离挑挑眉,笑着戳了戳它的猫头。
“多谢夸奖。”
回到房间,对门地上的呕吐物仍在,已经干了,空气中的味道愈酸臭刺鼻,还有点辣眼睛。
尘云离快进屋反锁房门,才感觉好一点,放下脸盆就去翻抽屉里的通讯机,给房东了条讯息。
——二楼2o3住户门前有呕吐物,臭气熏天,希望房东能通知该住户处理一下。
通讯机是醴国科技产物,相当于阉割版的手机,只有接短信功能,造价低,卖得也很便宜,国人人手一个。
据说现在已经研出能够语音和视频通话的高端通讯机,但价格昂贵,只在有钱人当中流通,跟底层工作党无缘。
公寓房东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以前是赌徒,也是个亡命之徒,靠赢得的赌资建了这栋公寓,维持他衣食无忧的生活,对这栋公寓的看重不亚于对父母兄弟。
如果说对门那家伙在这里最怕谁,那一定是房东,毕竟他住进来第一个月就做过拖欠房租的事,被房东吊起来抽成了死狗,这种程度的教育效果,足以让他对房东的恐惧深入骨髓、铭心刻骨。
尘云离的讯息出去不久,房东那边便回复:这就通知。
他收起通讯机,侧耳听了听对面的动静——鼾声此起彼伏,睡得很熟,估计是听不到通讯机的消息提示。
很好,他又要挨打了。
尘云离笑了笑,挽起衣袖,找来香皂和一条新毛巾,给尘文简擦洗身子。
自来水的水温对人类而言偏低,但对猫来说刚好。
尘文简低头在身上各处嗅了嗅,被在垃圾巷里染上的臭味熏得皱眉,小爪垫轻轻一按尘云离伸过来的毛巾,忍着体内的疼痛主动扎进脸盆,全身沉进水里,只留半个脑袋在水面上。
尘云离乐了:“不怕水不讨厌洗澡的猫,少见。”
说着,他也伸手进去,顺着尘文简毛□□动的方向轻轻揉搓、顺捋,将毛中藏着的粉尘碎屑清洗干净。
尘文简本来还有点心虚,怕自己表现得不像他的“咪咪”,会被他识破。但看到他的举动,又立刻放下心来。
没事,自己还能演一段时间。
这样想着,它在盆中打了个滚,将皮肤表面附着的污垢甩掉。
简单的漂洗后,水已经全黑了,尘云离索性连盆带猫一并端起,到洗浴间里用淋浴头给它冲澡。
尘云离用香皂把尘文简全身抹了一遍,从后颈到背部再到肚皮,上上下下搓出雪白……搓出灰黑色的泡沫,连带它细长的尾巴和四只爪子也都反复搓洗干净。
他捏着尘文简的爪子轻轻揉搓,小肉垫被洗去脏污,粉白粉白的柔软好捏,他一时没忍住,多揉了一会儿。
温凉细腻的水流从淋浴头中撒出,尘云离一只手盖在尘文简背上,水流又过了一遍他的指缝,温和地将它身上的泡沫、尘垢冲刷干净。
不知是不是错觉,尘文简感觉体内的伤痛减轻了不少,就好像它们也被这温和的水流与尘云离的轻柔的指尖抚平,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尖锐地叫嚣着,时不时就要狠狠地扎它一阵。
“喵……”它低头蹭了蹭尘云离的手指。
洗过澡,尘文简一身毛湿漉漉地贴着皮肤,本就不大的毛团子现在更是小了一大圈,瘦骨伶仃地偎着尘云离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