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就是这样的,表面精明,实际却蠢得要死。
别人对她稍稍显露出点善意,她就能给别人百倍的信任。
然后裴文舟和她在学校花园的那个荒草从里坐了一下午,林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他说自己家里那堆烂事。
那个不管不问像死掉一样的爹,那个脾气暴躁、情绪不稳定、嗑|药以后随时拆家的姑父。
林赛的父亲经常不知踪影,因此林赛上学以后就一直呆在罗娜姑姑家,初中毕业后才从他们家搬了回去。
从小到大,林赛最讨厌的就是瓷器砸碎在地板上、墙壁上发出的嘈杂声,偏偏姑姑很喜欢在一切都碎掉之后仍旧把一模一样的家具买回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林赛不能做到那样,恐惧和愤恨变成了炽烈的火舌,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开始折磨她,几乎让她无法安眠。
裴文舟听完这些之后,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也没有展现出一点点的怜悯之情。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书籍的硬壳,理智而冷静地建议道:“搬出来。”
“什么?”林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搬出来试试。”
裴文舟推了推眼镜,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劝说道:“虽然学校的宿舍条件没有那么好,但我觉得,起码你能在这里睡个好觉。”
林赛抱着膝盖坐在草丛里,眼睛下意识地瞥了手上的那道伤口,喃喃道,“这算什么?逃避吗?”
裴文舟轻抬下巴,略微思索了一下,想到了昨晚看到的一些理论,“唔,这更像是一种物理意义上的隔断吧。”
“等你心智更为成熟了,对于这些事情的接受度更高了,再回头去消化这些情感也来得及。”
林赛还没得及为这些熨帖的话感到欣慰的时候,裴文舟话锋一转。
“难不成,你真这么笨,明知道前面是悬崖,还要傻傻地往下跳?”
刚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顿时裴文舟这句话憋了回去,林赛忍无可忍,想给他一拳。
谁知他像是脸颊长了眼睛似的,倏地一下侧身避开,林赛扑了个空,结果上身不稳,在草丛堆里摔了个狗吃屎。
她嘴里满是泥土和青草混合的芳香,耳边还伴随着裴文舟爆发出的大笑声,吵得她脑瓜子疼。
林赛缓缓扶额,收起所有的感伤情绪,暗暗地骂了他一句:“神经。”
在之后三年的生活中,裴文舟开始充当林赛的“树洞”。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对林赛的某些困惑总能给出一针见血的评论,但从不对林赛的情绪和想法做价值判断。
有时候林赛也很疑惑,觉得裴文舟就是那种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对待他兴趣之外的事情,他总是显得很冷淡。
但他对林赛不一样,总是会给予额外的关注,于是林赛有次就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能耐得下心来听我讲这些废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