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神使,该当何罪?”这一套说辞是秦小赢事先交代给宋大彪的。宋大彪流利的说了出来,甚至觉得这有些好玩。
“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说谎骗人,死后打入拔舌地狱,有两个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后永世沉沦。”秦小赢说的无比阴森,张总管吓的双腿直抖。
“我没说谎……”他犹自嘴硬。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的功过在阎罗那自有一笔账。牛头,将他这些年做过的错事都念一下。”
宋大彪见多了张总管的那些腌臜事,自然一件件一桩桩都给他说得清清楚楚。
张总管听到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无论多细微在阎罗那都有账,再不疑其他,将自己参与县令之子李政南的脏事都供了出来。“神使明鉴,我真的没有想害她的意思,真没想到燕然她这姑娘性子真烈啊。”
“两个没想到,妄自送走一条鲜活生命。还要助纣为虐,将此事压下,甚至请道长来捉鬼,令她不得转生。不把你治罪,我俩心头之恨委实难消……”
“神使饶命,神使饶命……我家中还有老母需要奉养……”张总管眼泪鼻涕都下来一大把。
“怎么说?”秦小赢看向宋大彪,宋大彪于心不忍,对秦小赢摇了摇头。
秦小赢问道:“想死想活?”
“想活。”
“自己咬破手,写下‘害燕然者,县令之子李政南。”
“能活命不?”
“写不写?”
“我写在哪?”
“写地上。”
“好,我写,我写。”张总管跪在地上,忍着手指疼痛写下这几个字。
“我能走了吗?”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
“嗖。”
寒光一闪。
宋大彪没看清秦小赢是怎么出手的。
张总管的头就跟他的身体告别。
他到死都不相信牛头马面竟然真的敢杀他。
宋大彪瞪大眼睛,骇然道:“你杀了他?”
“对。”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报仇!”秦小赢说道。“这种人渣,不杀他难消民愤。”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过没有,你轻轻松松的杀了他,然后呢?后面要是来比他更恶心的总管呢?我们又改如何自处?而且你明明答应了他不杀他!”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秦小赢气笑了。“我问他要死要活,他说要活,我答应他什么了?再说回来,你认为一个压在你头上作威作福的张总管会比一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总管好?你是不是当奴才当惯了?忘记了什么叫做反抗?”
();() “可你……就是不对。”宋大彪总觉得秦小赢这样做法不对,比如不应该杀人,更应该规劝对方从善。
“我从是乞丐的时候就知道,不要将自己的命运交予他人手中定夺。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还是不想懂?你在这义庄中能躲多久?一辈子吗?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哪怕粉身碎骨,也总比窝在这一个破地方当一个护院强得多吧?你究竟是不是一个男人?”秦小赢有些失望,对方的想法和思路跟他不在一条线上。
或者应该这样说,因为云姨这五年对他的潜移默化,他的高度和视角,早已经不是一个义庄中的小护院能够媲美的了。
“但是……”宋大彪总想强调自己的正确性来维护自尊,可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秦小赢的话,因为他的内心告诉自己:秦小赢的话,是对的。
话不投机,秦小赢淡淡说道:“你在这看好燕然妹妹的尸身,今晚便是头七,我要替燕然妹妹报仇。”他扔给宋大彪一颗珠子。“这珠子是驻颜珠,放进燕然妹妹的嘴里,她的尸身便永不会腐化。”
秦小赢没有明说这珠子有多贵重,宋大彪却明白这从未听说过的珠子,定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如果……将它卖掉,岂不是可以赚一大笔钱?他内心闪过一丝贪念。但很快这丝贪念就被理智给压倒了。“他既然敢给我这珠子,就不怕我吞掉这珠子……秦小赢啊秦小赢,现在我感觉只能仰望你的身影了啊。
在义庄外,秦小赢靠着一颗树,嘴中含着一片竹叶,吹起了一首婉转哀怨的小调,似乎在与人诉说着什么。
“鹧鸪声里夕阳西,陌上青梅首尽低。遍地关山行不得,为谁辛苦尽情啼?”邋遢道人踏步而来,口中所念诗词倒是切情切景。
“如何?”秦小赢问道。
“是。”道人并未废话。
“好。”秦小赢起身,扔掉那片竹叶。
“你打算……算了,还是不问了。道爷我只管鬼事,不管人事。”
“谢了。”秦小赢说道。
“言重,道爷我可是赚钱来的。”邋遢道人说道。
秦小赢远去。
夕阳下,那身影无比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