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掣连忙把头更低了些,又后知后觉。
主子这话里,似乎并非含怒。
孟贽重新斟满茶杯:“主子,可要奴婢……”
奚吝俭抬手止住他话头。
“且看他想做什么。”
他盯着自己右手的手掌,上面有一道鲜明的旧伤,横贯整个手心。
皮肉早已长得紧实,这道伤痕始终没有消去。
“主子,您的伤,可需要再请御医来看一次?”殷如掣担心道,“多少是带着毒的,明日又要策马,不能大意。”
奚吝俭扫了他一眼,殷如掣惊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扁着嘴退后几步,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将眼睛闭起来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站出来:“主子,要等到何时再有动作?”
奚吝俭睁开眼。
他猜不出那人在想什么。
那人的神情总是淡淡的,偏生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能被他的情绪点燃,而后逐渐蔓延开,压得人如临大敌。
再往这个始作俑者面上看去,他还是一副平淡模样。
仿若寺庙里被塑成佛的一块普通石雕。
在门外听得他的语气如此坚定,再想要去探寻他的想法时,又会像忽然跌入湖泊中,迷失方向。
热茶冒出些许生气勃勃的薄雾,熏得周围空气一片湿软。
触碰到冰冷的桌面时,又出现了奚吝俭熟悉的小水滴。
晶莹剔透的、柔软的、执拗的。
奚吝俭动了动唇。
“等到你的袖上再看见水雾时。”
殷如掣一愣,低头应了声是,眼睛偷偷转向孟贽,给了个求助的眼神。
孟贽回了他一个“照着去做就是”的眼神。
殷如掣仍是没明白主子怎么忽然改了种说法,只道主子今日心情又不好了。
思考片刻主子说的究竟是什么时间,心中有了定数后,他才继续道:“明留侯府处与主子所猜测一样,明留侯听见消息,便把几个胆大来看热闹的人给赶跑了,确实省去不少麻烦。”
“是他想得确实周到。”奚吝俭淡淡道。
“主子之前不是说过,就希望朝上能有这样的人么?”殷如掣好奇道,“出身能说得上话,还如此有头脑的……”
孟贽飞了他一眼,不悦道:“怀有异心,岂敢用之?”
殷如掣不赞同道:“他看起来哪儿有异心?又不是原来那个世子……”
说话和和气气的,对主子也不恼怒,甚至可说是和颜悦色,如今已鲜少瞧见这样的人了。
“心在季怜渎身上,可不是怀有异心?”奚吝俭不咸不淡道。
他接连两次忤逆自己意思,均是因为季怜渎,好像自己不过是他关心季怜渎的一个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