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还不如这个时候看似屈辱实则也屈辱地死掉,作为历史长河里像蚂蚁一样的生物,我们该如何抵抗命运、改变命运呢?想到我们做出的抵抗和根本没有的改变,国际歌的壮烈之感就来了,我们每个人就算能活到一百岁,不过也是命运之神的奴隶和玩物。
我感觉我确实是病了,我已经被命运之神逼疯,难怪和虞惟新有那么多的同感。
几分钟后,我睁开了眼睛,我的脑袋已经搁在了方霖温暖的怀里,方霖冰凉的手贴着我逐渐滚烫的额头,这里人还是太多,我不好对着方霖呜呜直哭,但我的眼泪轻松地从眼角滑落。
我的耳边已没有壮烈的国际歌,只有那首方霖分享给我的英文小曲。我又不想死了,生活还有美好,还有方霖。我想对方霖说点什么,我的嘴巴张开,我对方霖说:亲爱的,请带我飞去月球吧。
地球,已经不适合我们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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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端正是谁?
沈端正是我们学校传说中的校草,倒不是因为我们校园有这种无聊的颜值校园争霸大赛才给予他这个头衔,而是他的脸真的毫无缺点。我们当中也有少数嘴硬群体,比如胡毛豆,胡毛豆的嘴硬程度要比毛豆硬多了,你猜我要如何形容呢?那就是堪比切割金刚石的刀头,按下启动键,切割机飞速运转,细碎粉末呼啦一下飞满天,胡毛豆的嘴还不可能软下来半分。胡毛豆自认为,这天下的男人不能过于雄伟,雄性的激素如果太高,那这男的就是一头返祖大猩猩,五官不精致,全身都不精致,同时,这男的如果太阴柔,雌性的激素占领高地,那他也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他是一个葵花宝典修炼到五十级的大佬。
有一天李小夏和胡毛豆打赌,李小夏带着胡毛豆去十五班的门口徘徊准备邂逅沈端正。沈端正走出班级的那一刻,胡毛豆的冷汗直流,他偷偷捻着裤缝,感觉自己异常的自卑,他倒不至于和沈端正的颜值进行雄竞,只是自己的嘴巴好像第一次不由自己的大脑操控,而是直接由心脏操控,他那本应该没理辩三分的嘴巴像代码出错似的,在远处的神经元聚集的地方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如果再和心脏抗衡,说出一些违心的话,胡毛豆想,那便是快要被五雷轰顶了。
胡毛豆说,沈端正是校草。
胡毛豆如此嘴硬的人都这么发话了,我们硬是把校草的头衔扣在沈端正的脑袋上,并不管他乐不乐意,话说回来了,谁能不乐意当校草?
沈端正的性格比较内向,他有朋友,但他好像不乐意和别人交朋友,相由心生,我相信沈端正是很善良的,从面相来看,因为我从来没和沈端正说过话,我们没有任何接触的机会。沈端正的成绩蛮好,但是又不够好,像是密密麻麻蚂蚁大军中的一员,除了第一名方霖,我们都是黑漆漆、密密麻麻中的一员。
李勇对沈端正的颜值满不在乎,他虽然肯定沈端正的颜值,但他觉得那玩意儿没啥用,男人嘛,以事业为主,李小夏嘲讽他:你的学习成绩也没啥用吧。李勇吃瘪,实际上他幻想过如果自己是沈端正,那他的一天该多么充实?得有多少女同学来找他谈情说爱,后来根据一些传闻,沈端正好像并不喜爱女色,而是喜爱男风,听得李勇菊花一紧,再也不幻想自己是沈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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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班级里坐了半天,后背有李小夏软乎萌萌的小猪佩奇靠枕,头上有胡毛豆的傻子毛线帽子,手里有方霖买好的热气腾腾巧克力,还有眼前急的像头驴转的李勇分析形式。我承认此时我还能感觉到幸福,因为我有这样一群朋友。
仔细想想我又不幸福了,如果生命进入倒计时,我感到非常焦虑。
以前的我没有这么焦虑,因为我感觉这个世界就像未扎根的小野草,很轻很飘,散掉了也是正常,我没有那么珍惜世界和享受世界的机会,我甚至在想,轰轰烈烈地死去是否够艺术和壮烈,是否痛快地报复父母,用无所谓的潇洒离场给父母上一课——爱是很复杂的东西。
现在,我躲在方霖温暖的怀抱里,是不敢那么快退场,世界的好坏要看以谁作为视角和主角,现在我眼里的世界变成巨大的甜蜜的夹心甜橙棉花糖,不再是没有根的野草。
因为低血糖和巨大冲击我晕倒了,当我再次醒来,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我镇定,他们对此事早已见怪不怪,除了李勇,李勇真是我的好兄弟,我做狗,也不会忘记他!
最为镇定的是方霖,方霖就像审视理综试卷有没有错误那般,很平静地给我答案:准备什么时候去做?
我的头像有畸形的大南瓜重重砸下来,没有流血但隐形的血液流下来,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吃惊地望着他,他没有体会到我的情绪,他自顾自地说,重要的事情,是要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的。
你当我是什么啊?我问方霖。
我的语气并不好,我的眼神也将他彻彻底底审判,然而没审判出什么,方霖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和平静,甚至还没有很久之前我们两个非常陌生的时候情绪变化多,他宛如游戏里面的仿生人,只有系统设定好的情感和情绪,仿生人也懂爱吗?我明明觉得方霖应该很懂爱,他有这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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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方霖吵架以后,我很快就不去上学了。陆丰几乎以光的速度请学校把我调去十五班,去和沈端正做同学。陆丰对命运卑恭欺膝的态度让人叹服,若是你挖苦他几句,他会讲这么多年当生意人的心酸,他虽是走在给无数病人逆天改命开发新药的道路上,但命运的安排他永远接受,与命运迎头反抗,只会碎成老化的塑料渣子在风里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