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地嘟哝着,每一个字都模模糊糊的。程烨然有些好笑地竖起耳朵,却发现什么也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呢?
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名字。
说梦话的主人在叫他:程烨然,程烨然。仅仅有名字听得清楚,但名字后边的内容,他一点也听不明白。
程烨然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末了,在漆黑的夜空中,他轻轻笑了一声,俯身在她耳朵边上,以同样声调小声说:
“快睡吧。”
“……dubistdasbeste,wasirjepassiertist”
程烨然的假期到1月3号。
他们度过了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圣诞和新年。
平安夜的烟花,程烨然没能赶上。但圣诞夜的,他总算能赶上了。
他们吃完饭,在江边漫步着,看在天边灿烂绽放的烟花。许知蕴趁程烨然不注意,跳起来给他头上戴了个什么东西。由于速度太快,戴得歪歪扭扭的。程烨然好笑地伸手出来想把帽子摘下来,许知蕴立马道:“不许摘。”
程烨然只好将帽子扶正了。
他问:“你给我戴的什么式样的帽子?”
许知蕴坏笑着,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我不会捉弄你的,放心好了。”
烟花也就短短十五分钟。看完烟花,他们从江边撤离,来到步行街上。由于今天是节日的关系,步行街上的人特别多,平日里负责疏散交通的警察数量翻了一倍。他们不得不拉起手来,时不时望望彼此的身影,以防一个转身,就和人走散了。他们路过一扇扇流光溢彩的橱窗,橱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路过某一家店时,摆在最外边除了各式各样的包包,还有一条珍珠白的围巾。
程烨然从橱窗的倒影里勉强辨认出自己头上戴的是什么——是一个经典红白配色的圣诞帽。
而许知蕴则停下了脚步,看着围巾感叹道:“真好看。”
程烨然说:“那我们就把它买下来。”
他们就这样走进店。许知蕴不是个买东西挑剔的人,看中什么东西,更多的是凭感觉,挑中了那一条围巾,那最终就是那条围巾了。店员很熟练地帮她把围巾包好,而程烨然只是在后面,自然而然地付了款。
一走出店门,许知蕴就迫不及待地把围巾围上了。
“真暖和。”她笑笑说,“还有……谢谢你。”
她眨了眨眼睛,“我总得给你买点什么当礼物吧。这一条街这么长,你挑一挑?”
程烨然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头上的帽子,含笑道:“我有这个就够了。”
“那怎么行?这个帽子太一般了。”
“谁说它一般了?你送我的,我觉得好看得紧。”
许知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啊……”
她既然能够让程烨然戴上这顶帽子,当然也有办法让他收下别的东西。她拉着程烨然进了一家首饰店,给他挑了一条当季新款的项链。项链上的欧泊闪着细碎的光,如同深沉的宇宙。许知蕴拿着项链在他胸口处比对。
“嗯。”她审视来审视去,最后满意地点点头,“很合适你。”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项链买了下来,紧接着这条美丽的欧泊石项链就被挂到了程烨然的脖颈上。
许知蕴走出店门,感叹道:“果然是买东西使人心满意足啊。”
程烨然看着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他伸出手,时不时地摸索着挂在胸口的那颗宝石。隔着衣服,明明应该是冰冷的,但在指尖的温度却格外滚烫。
不知道行进到那一处,他们离开了人声鼎沸的主街,来到了旁边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这里很安静,开着许多虚掩着门的清吧。里边的男女低声交谈着,时不时喝一杯酒。许知蕴看到酒吧,不由得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程烨然。”她戳戳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当时喝的什么酒吗?”
程烨然思索了一下,很快答道:“看颜色,应该是大都会。”
“答对了!”许知蕴笑道,“我记得,你喝的是自由古巴,对不对?”
程烨然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嗯。”
在第一次见面时,谁也没有想到,日后会每一天都想要见到彼此的面孔。
他们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最后来到一盏高高的路灯下。周围的喧嚣都如潮水般退去,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许知蕴的目光落在他胸口前的项链上。在夜色下,宝石的光芒,就像他的眼睛。许知蕴没有告诉他,这宝石是根据他的眼睛选的。她的目光落到别处,却在那瞬间听见了由主街那边传来的一阵阵欢快的呼声:
“——下雪了!”
啊,下雪了。
她抬起头,伴随着圣诞颂歌和巨大的气球,雪花一片一片地飘下来。
今年本城终于下雪了。她又想起小时候在雪中看到的电视塔。高大的,发着彩色的光。她抬头向不远处望去,隔着一条江,她远远地看见了那座电视塔。从前的记忆与现在重合起来,她不禁喃喃道:“总算下雪了……”
“这么喜欢雪么?”
程烨然伸手,替她拂走肩膀上的一小片雪花。
“嗯。你也知道吧,我们这里,实在太少下雪了。何况……”她慢慢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如果这里也下雪了,那么经历了这场雪的我,或许会离你更近……”
德国那边的冬天,肯定会下雪的。
后续的话她没说,但程烨然已经明白了。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弯下腰来,吻在她的眼睫,随后一路流连到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