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消息灵通,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形成了这样几乎可说是势力的东西。他说他对京都无所不知,那岂不是说,整个京都都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我的青梅竹马,他的世界原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广阔,还要深不可测。
这真是太好了。
我从心底松了口气,等那四人交谈结束,才走过去拉住透。
天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明亮,他一直不肯让我看见的那条手臂在泛白的天光下也终于暴露无遗。
男生雪白的衬衫衣袖上印着明显的红黑色块,那样大的面积,让人只看一眼就心惊肉跳,真亏他能默不作声地忍到现在。
我闭上眼,最后还是睁开来,直视着那块血渍,一字一句道:“透,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吧?”
目标四十九呼之欲出
我——
很害怕。
在那个枪口指向透的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去年夏天,那片沉寂无声、却隐藏着敌意的大海。
那一晚海水平静,如同今晚的夜色,好像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将人黏皮带骨地吞噬。
那个时候,我眼睁睁看着沢田纲吉被敌人拉进水底,什么也没能为他做到。
我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无力。
“小津?你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男生的说话声,我呆了一下,才发现我们乘坐的出租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天完全亮了,清晨的街道开始陆续繁忙起来,医院里也多了不少进进出出的人。透率先跳下车,看了眼医院大门,又将头探进车内:“所以说没必要过来吧,不如回去睡觉。”
我将他的脑袋往外一推,迅速跳下车,扯着他便往门诊大楼走去:“等你先把伤口的出血止住再说吧。”
透滞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喂,太夸张了啦……”
“哪里夸张了!止不住血真的会死掉啊!”
我猛地回头,却见他一瞬睁大了眼,但紧接着,他就别开脸去,表情一下子安静下来:“什么啊……那种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可我真的急得不得了。
虽然透始终不肯告诉我最初他是如何孤身一人面对那两个男人的,可光凭想象,我也明白当时是怎样惊险的场面。我甚至不敢猜测那时透的心情——不管他多强大、多自信、多镇定,他终究是一个人。
是我……让他变成一个人的……
我将透送进治疗室后,便坐在一旁等待医生为他检查。
医生一看到透那个手臂便连连摇头,皱着眉直问:“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该如何搪塞,透轻描淡写地笑道:“那家伙没拿稳水果刀,又被桌子绊了一脚,结果刀子就飞过来了哈哈。”
医生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看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对不起……”
幸好他也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拿了把剪刀剪开已经被血水完全浸湿的衬衫袖子,开始消毒止血。
我远远地看着,不敢移开目光。
伤口比我想象中还要深,外翻的皮肉下几乎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出血竟然还没有止住,最开始的血迹已经和衬衣融为了一体,医生扯开布料的时候,我明显看到透皱紧了眉,嘴唇被咬得几近发白。
可他却一声也没吭,反而还回过头来冲我笑了一下:“小津,可以帮我买瓶水吗?有点口渴了。”
“啊!好的。”我连连点头,急忙跑出来买了瓶水,顺便又买了些吃的才返回治疗室。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背后冷不防传来一声:“芥川さん?”
我脚下一顿,下意识回头,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头棕色的短发,紧接着是底下棕色的眼睛,以及男生微微含笑的嘴角。
“芥川さん为什么这时候会在医院里?”
一夜未睡的大脑显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沢田纲吉已经走到了面前,才想起来答道:“沢、沢田君?”
对啊,他昨天也被送到这家医院里了,但他不应该在住院部吗?
“刚才来找医生问问情况,在走廊上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沢田摸摸鼻尖,笑得依旧腼腆,“是身体不舒服吗?没事吧?”
我使劲摇了摇头,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透……他受伤了,所以……”
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觉得鼻子发酸了呢?
糟糕,眼眶好像也变热了。
我急忙眨了眨眼,抬起头笑道:“没事没事!透正在里面让医生检查呢,倒是沢田君,昨天晚上烧得那么厉害,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吗?”
“诶?啊,没什么大碍了,应该。”沢田笑了笑,视线不自觉移向治疗室,“真柴君……是怎么受伤的?”
“这个……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话音未落,治疗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传来透的声音:“那我就先走了,十分感谢。”他一边说着一边神清气爽地走出来,之前血淋淋的手臂此时已经被绷带好好包扎起来,只看得到一丝隐约的红色。
我也顾不得正和沢田说话,赶紧跑过去搀住他,问道:“这就结束了?伤口怎么样了?”
透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也就注意到了沢田:“哦——大叔你也进来了?”
……这种好像狱友打招呼的方式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我实在想要吐槽他,但看在伤员的份上只好作罢。“抱歉沢田君,我先送透回家,之后再来看你吧?”我朝沢田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你也多注意休息,不要在外面随意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