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家在东京,现在却在京都念书,暑假还要去意大利,搞不好真正能呆在奈奈阿姨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
“你曾经……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心情呢?”
电话那头忽然变得异常沉默,我忍不住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似乎隐约还能听到并不明显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沢田的声音重新响起:“刚离开家的那段时间确实是那样想过,但后来妈妈说过一句话,也许现在同样适用于芥川さん。”
“——哪里会有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留在身边呢?但能看到他们在更大的舞台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我没有接话,他说完后停顿了片刻,又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而且,难道芥川さん打算今后离开了就再也不回去了吗?”
闻言,我立马反驳道:“当然不是啊!肯定会回家的嘛!”
“那就可以了啊。”他轻声笑起来,似乎松了口气,“你的家人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是啊,这世上总是难有两全其美的事,我们从来都在为了得到一些而抛弃另一些,但只要找到其中获得最多而丢失最少的方法就好了吧。
我默默点了下头:“还有一个问题……沢田君为什么会选择做黑手党呢?明明奈奈阿姨明明只是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做的事情。”
“这个啊……我也说不清楚。”沢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我猜他大概还习惯性地抓了把头发,“大概是为了守护某些东西吧,大家在一起的时光之类的。”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太明白:“可是,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其他人就不会在身边了吗?”
“并不是那样,但该怎么说呢,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吧,有时候还是需要主动做出某些选择的。”
他确实是一个被动的人,像当时对京子的感情,又像之前对我的隐瞒。
他大概习惯了被动地接受某些事情,那么,让他觉得必须主动迎向那个黑暗世界的原因,究竟会是什么呢?
过去,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件吧。
我很想问问那个转折点是什么,但抱着手机半天也开不了口,最后只好将自己埋进床上,哈哈笑了两声:“沢田君果然是治愈系,跟你谈过轻松多了。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回京都?我把学生卡还给你啊。”
沢田迟疑了一下,答道:“嗯……大概还需要再过几天吧……”
我立马反应过来:“难道你现在还在意大利?”
“……是这样没错。”
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的纠结表情,不由笑道:“真是辛苦了,如果打扰到你的话……”
“没有那回事啦,其实能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
“啊……”我愣了愣,心脏突然跳得飞快,好像有些紧张,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呃……那个什么……”
他笑了笑,打断我道:“京都现在已经很晚了吧,即使是暑假也要记得按时休息,不要熬到太晚了。”
“知道啦知道啦!现在就睡了!”
不明原因的窘迫差点要把我打倒,我飞快挂了电话,也懒得再学习,干脆就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留在脑海里的并不是先前明明很重要的谈话,反倒是最后那句“能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可我怎么突然就在意起来了呢?
目标三十二大概是所谓的孽缘
这个晚上意外地没有睡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似乎总有些模模糊糊的念头,可那些念头又太不分明,就像身边的空气,你明知它的存在,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也摸不到。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而它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我醒来时只觉累得像是跑了趟马拉松。
时间已经不早,阳光早就透过不那么厚的窗帘照到了床上。我扯过毯子盖住晕乎乎的脑袋,感觉热气正一点点从光线里漫过来,心情却实在无法像这阳光一样明媚。
虽然完全不记得了,但昨天晚上一定做了个很差劲的梦吧,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呢?
我趴在床上挣扎了许久,突然想起来今天恰巧是和明里约好要去闹市区逛街的日子。
这时候也差不多到了该出门的时间,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爬起来去洗漱。谁知刚走到浴室门口,面前的拉门冷不防被人拉开,我没来得及停住脚步,一个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咚”
“痛痛痛——”
我被撞得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幸好对方及时拉住我的手腕才避免了其他可能的窘态。可鼻子还是被撞得又酸又痛,我一边抬手按住它一边抬头怒目而视:“谁啊!出来之前也不知道打个招呼吗!”
“……”出现在视野中的少年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茶发,他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无奈地盯了我几秒,最后一脸无语地拉开我捂着鼻子的手,凑到我面前,“就算我在里面打招呼你也听不到吧……话说回来,你的鼻子还是那么塌,不会更塌的……”
……真!柴!透!我果然把你拉黑算了!
我一掌推开他的脸,起床至今的郁闷正好全部发泄了出来:“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啊!还有!我的鼻子哪里塌了!”
“是是,你最好看行了吧。”这样说着,透狠狠打了个呵欠,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撇撇嘴角,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起得比我还早?不会是没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