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是家中嬌生慣養地寵大的,全家上下十幾口人,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對他動手,更別提那些畏懼他家勢力的外人。
「……狗娘養的,」周大虎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含混不清罵道,「老子弄死你。」
說著,迅從地上爬起來,攥著拳頭便朝南北走去。
「住手。」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從圍觀人群的後面傳來。
眾人紛紛回過頭,只見是個拎著兔子的高大漢子,背著光也看不清他的長相,好在他順著兩邊的人給他讓開的路走了過來,站定在周大虎的面前,冷聲道:「我看你敢。」
看清了來人,領著自家娃娃看熱鬧的婆子們小聲議論起來:
「這不是宋家老二宋茗啟嗎。」
「是嘛?生得倒不賴。」
「他一直在山上打獵來著。」
「哎喲,想起來了,要不是華蘭嬸說,我都快忘了宋家還有這麼個小子呢。」
宋茗深的二弟宋茗啟是個獵戶,平日裡住在山上,鮮少回楊窪村,就算是回來,也是在夜裡,因此很容易被不常見他的人給忘了。
見來了幫手,何歡的心裡總算是有了點底,他不是個喜歡挑事的,只要保證自己和南北不受欺負就可以了,沒必要跟周大虎他們分出個你死我活來。
而宋茗啟在這個時候出現,無疑是了結這件事最好的辦法。
畢竟宋茗啟曾經一拳打死過一頭野豬呢。
想來這周大虎再虎,應當也不至於用自己的頭跟野豬頭比硬。
於是他拉著南北,喊宋茗啟:「小叔!」
宋茗啟移開落在周大虎臉上的視線,回頭應了一聲,同時,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南北的臉上掠過。
宋家的人大多個子高,就算是讀書的宋茗深,將他的身高換算成現代的長度單位,也足足有一米八出頭,更不要說自小便愛跑跳耍弓箭、比哥哥高小半個腦袋的宋茗啟了,只怕是有一米九還要多。
饒是滿身橫肉的周大虎瞧見宋茗啟,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的身量在這楊窪村里已經算得上是不矮的了,可站在宋茗啟面前,還是有些不夠看,甚至要抬著下巴才能瞧見宋茗啟那雙透著兇悍意味的眼睛。
對峙間,周家已經糾集了不少親戚,許是怕周大虎被欺負,竟都拿著鋤頭和鐵鍬,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陳寶香大老遠兒就看見了自家兒子臉上的血跡:「大虎!」
周大虎捏著還在淌血的鼻子,粗聲粗氣地告狀:「娘,何歡那小娼貨讓他相好的打我!」
南北倏地攥緊拳頭,何歡緊忙按住他的手。
對面來了那麼多的人,南北要是動手,就算有宋茗啟幫忙,他們仨也必然會吃虧的。
「大虎,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陳寶香刻意在南北他們的面前檢查著周大虎臉上的傷口,見不是很嚴重,不禁計上心來。
她兒子什麼樣她是知道的,就算報官,到了衙門,周大虎也難免會挨上幾板子,倒不如……
陳寶香「撲通」一下躺在地上,緊接著就又是抓頭髮又是扯衣裳地哭叫了起來:「哎!喲!天沒天理人沒人性啊,我兒招誰惹誰了啊,就被打成這副樣子!」
在場的人對她的意圖自是心知肚明,整個楊窪村誰不知道這陳寶香是個最難纏的,就連別人家的雞從她家門口經過,她都要拔上兩根毛占點便宜。
宋茗啟將手中拎著的兩隻兔子交給何歡,低頭看著手蹬腳刨的陳寶香,也不跟她繞彎子:「寶香嬸,你就說你想要多少錢吧。」
面對這樣的地痞無賴,何歡實在無語至極,只等她說個數,自己便將銀子甩在她臉上,也好趁早讓耳朵清靜些。
果然,陳寶香確實是懶得裝,聽到宋茗啟這痛快話之後,也不哭了,直接從地上坐了起來,盤起了她那兩條短粗的腿,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二兩銀子。」
孫阿嬤驚得直撇嘴,實在看不慣陳寶香這樣欺負人:「他寶香嬸,我看大虎的傷也不嚴重……」
周大虎的爹周友年一扔鐵鍬,怒聲道:「我兒子生得端正,如今傷成這樣,還不能跟他要錢治傷嗎!哪裡有你的事!」
孫阿嬤立馬不敢吭聲了。
南北這兩扁擔抽得挺狠的,就連何歡都沒能在一時間判斷出周大虎的傷況。
聽見周家人提出要二兩銀子的賠償後,何歡雖然沒錢,但心裡卻也踏實了點兒。
銀子他和宋茗深可以湊,可若是周家人報官將南北抓起來,事情可就大了。
南北從未離開過楊窪村,身上又怎麼可能有錢賠人家,聽見周家人的刁難,他立刻握緊了扁擔,表情有些無措。
這是他惹出來的事情,就算是要給周大虎治傷,也絕對不能再麻煩何歡。
「我沒錢,但是我可以去你家做工,劈柴挑水來抵錢。」南北說道。
周友年早就知道自家兒子惦記他倆,該說不說,要是能讓南北來他家裡幹活,就算沒拿到賠的錢,整日看著這張臉,心情自然也是好的。
再說了,能讓打他兒子的人用這種方式低頭,他們周家也有面子啊。
「那就……」周友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茗啟打斷,「等等。」
嚇得陳寶香以為他要打人,立刻把周大虎擋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