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餓了……想要吃點什麼嗎?」
南北急忙從小凳子上站起來,連灶台上的餅子掉在地上都來不及去管。
之前發生的事,蕭練雖然聽見了南北的解釋,但話說回來,他還是有些不相信的。
若能用感情之事來開玩笑,想必其中也是摻了幾分認真的吧。
因此當蕭練再次面對南北時,他的臉上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幾分不自然。
「……我出來走走,屋裡頭悶得慌。」
他整日在屋中運功逼毒,卻無行走來配合他周身的血液流動,這樣的效果自是事倍功半的。
「啊,好,那你自己小心些,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若是從前,蕭練想要離開屋子出去走走,南北定然是會陪著他一起的。
只是有了上午的事情後,無論南北如何在心中開解自己,他都沒有辦法從容地站在蕭練身邊,像往日一樣毫無芥蒂地同他講話。
被人拒絕的尷尬時時縈繞在南北的心頭,他說是有事,實則卻是為了面子而不得不這樣說。
蕭練走得不遠,只在堂屋前的空地上隨便轉了轉,注意力盡數放在自己還未完全恢復的眼睛上。
南北就著碗裡的涼水吃完了餅子,被眼前的蕭練晃得心神難安,只好把廚房的門關上,拿起鍋鏟開始做飯。
他幹活麻利,很快就炒了盤鮮菌子,順帶熱了幾張昨日剩的蒸餅,一起端進了臥房裡。
餵狗崽兒喝完了羊乳後,南北換了身衣裳,打算去找何歡,好跟他出去逛逛,能逃避一會兒是一會兒。
「飯菜做好了,都給你放在炕桌上了,等回去就可以直接吃了。」
出了堂屋經過蕭練身邊時,南北說道。
隨後,沒等人回答,他就徑直離開了院子。
南北要攢錢給蕭練治病,因此在遇到需要用錢的場合時,難免有些囊中羞澀。
他為難地看著何歡:「阿歡,我實在沒有閒錢……」
「你是跟我同去的,哪裡需要拿錢,」何歡挽著南北的手臂,溜溜達達地朝著柳家村走去,「到時候我給你挑個好位置,你就只管吃席好啦。」
南北點點頭:「好。」
兩人在前面說著話,宋茗深拎著何歡為夫郎準備的禮物跟在後面走。
還沒進宋大家的院子,他們幾人就聽見了院裡傳來的喜氣洋洋的敲鑼打鼓聲,陣勢似乎還挺大。
南北攥緊了何歡的手指,緊貼著他走進了宋大家的院子。
直到瞧見了院裡的宋家爹娘,南北這才明白宋茗深為何不辭辛勞地趕了回來。
若是被這老兩口在這種地方為難,甚至動手教訓,孤立無援的何歡未免也太可憐了。
「爹,娘。」何歡為了宋茗深的顏面,只得笑著向他們問了好。
果不其然,看見何歡就準備出言嘲諷的宋母破天荒地沒吱聲,只在宋茗深背對著他們的時候,才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何歡幾下。
宋父名叫宋譽明,在家中排行老三,早年也算是踏實肯干,因此攢的錢不算少,足夠給大兒子和小兒子娶親用了。
可他大哥的二兒子卻是剛娶親,甚至年紀已經二十多歲了,還沒個正經的營生,時常成為柳家村村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若不是因為覺得宋茗深娶了個不下蛋的雞,按照宋譽明的性子,家中有宋茗深這樣的讀書郎,可定然是要在兄弟姐妹面前顯擺一番的。
宋二喝得滿臉通紅,激動得仿佛快要哭出來了。
倒像是他將自己給嫁了出去,而非兒子娶了夫郎。
何歡被宋母吳金花差使著去了夫郎的房間裡送飯,因此便有些顧不上南北。
不過他還是交待宋茗深,讓他給南北尋了一處可以安靜吃飯的空位。
南北不喜葷食,從來也吃不了幾塊肉,更別提條件一般的宋二家,桌上裝肉的盆子都飄滿了肥油,叫人一看就覺得難以下咽。
被耳邊七嘴八舌地嚼別人家舌根的老婆子吵得頭暈,南北索性放下了筷子,只等何歡從夫郎的房間裡出來,他們兩個再做伴回家。
何歡喝得有點多,但還不至於醉,可回去的路上還總是走走停停的,南北知道他是為了故意拖延時間才這樣的,為的就是不讓自己和蕭練的共處時間太長,省得尷尬。
若是自己回去之後,蕭練已經睡著了,而明日自己起的又比他早,那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這兩三日之內都不用見面了。
畢竟這種事,過了幾日也就恍惚著忘了,相處還是可以繼續相處的。
所以何歡的這個做法,倒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南北心道。
果然,兩人說說笑笑地回到了家後,蕭練已經躺下睡了。
南北輕手躡腳地進了屋,伸手摸了把炕頭,發現有點涼,便進了廚房,蹲在灶膛邊上添了把柴禾。
左右灶膛里有火,南北索性在鍋里加了幾瓢水,給自己燒點熱水沖個澡。
再進屋的時候,蕭練早已睡熟了,想來並沒有被他在外間沐浴的聲響給吵醒。
南北不敢發出動靜,小心翼翼地鑽進了被子裡。
一夜無夢。
還沒睜開眼睛的時候,蕭練就聽見狗崽兒小聲地哼唧著,他習慣性地伸手一撈,將狗崽兒摟進了懷裡,不讓它打擾南北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