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至的劍已向閣濼高高揮起,然而餘光卻瞥見了少年手邊原是裝著雙生蠱蟲的瓷瓶,頓時驚痛不已:「十九!」
少年無暇回應,他抓住機會,掙扎著從血泊中撐起身子,輕顫著手指伸進懷中,摸出一卷保存完好的精美布帛:「霜至,務必……務必……親自,交給殿下。」
霜至赤紅著眼睛揣好沾了血色指印的布帛,即便是萬分的悲恨不舍,卻也不敢再耽擱時間,忍下身上的傷痛,騰身翻上樹梢,縱躍著朝山下而去。
雙生蠱蟲入了肉,閣濼僵硬良久的手腳也重恢復了自由,他飛快地點了自己身上的幾處大穴,阻止雙生蠱蟲順著他的經脈到處留毒。
但他終歸是沒法兒在一時半刻中完全脫身,索性蹲下身子,鉗住少年的下巴,恨聲發問:「沒想到,密信竟然就藏在你身上,你倒是說說,晉王給了你什麼?嗯?」
鮮血順著額角緩慢下延,湮透少年潮濕的眉梢,將輕垂的眼尾染得通紅。
「說話。」閣濼揪住他的頭髮,迫使他揚起頭來。
少年抿緊嘴唇,只死死拖住閣濼的雙腿,讓他無法掙脫自己的桎梏,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霜至消失在視線里。
「一定要這麼倔嗎?」閣濼用力咬著後槽牙,聲音帶著切齒的冷意。
他拿捏著分寸,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讓劍身刺得愈發深了幾寸。
「……」趴伏在地上的人脊骨一僵,卻依舊沒有反應,生生忍下了這斷骨之痛。
艱難喘息的聲音像一頭剛生出犬齒的虛弱幼獸,眸光哀涼,卻也兇悍狠戾。
——
天際泛白,漫山遍野中追人無果的暗樁們紛紛回到了閣濼身旁,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敢率先發出聲響。
「你們倒是有用得很,」閣濼冷笑一聲,「被人當猴子在這山中耍了一大圈。」
少年被扯著衣領拖行了數十丈遠,垂落的衣擺在地上留下迤邐的血痕。
「閣濼大人,屬下這就了結了他!」隨從自知失職,見狀急忙過來,揮刀便要朝地上的人劈去,卻被閣濼抬手阻住。
少年緩了口氣,疲憊地眨了下眼睛,扣住閣濼踝骨的手指已經開始脫力。
絕境中接近死亡,才會有生存的希望。
至少……還要再見那個人一面。
「他將雙生蠱蟲種在了我的體內。」閣濼說道。
就在他剛剛被喪雪刺穿的瞬間。
「我若現在殺他,就會和他一起斃命於此,可我若是不殺他,三日之後,這蠱蟲便會自行在我體內消失,而他,則會被吹雪意的寒毒侵襲入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這樣做,無非是想要拖住時間罷了。」
「只是可惜這顆效忠錯了主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