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祖母是来给他送肉糕的,今日祖母找他又有何事呢?
元洲迎了过去,“祖母,您这是?”
长公主止住他的话,挥手斥退房内其他人。
屋内仅剩这祖孙二人。长公主不似往日的慈祥和蔼,此时嘴角下垂,面色严肃。
谢元洲眸色沉了几分,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他微垂着头,乖巧的站在祖母面前。
长公主端起手边茶盏,轻抿了一口后,终于启唇:“今日端王袖筒里的肉糕,是你让麒麟卫偷偷放入的?”
元洲知道麒麟卫一定会将所有事情告知祖母,他本也无意隐瞒祖母,于是轻声答道:“是。”
“也是你故意让魏王世子发现端王袖筒里有肉糕?”
“是。”
“所以你借魏王父子的手,就是为了惩治端王。”
“是。”
“我再问你,你今早是故意当着我的面,跟太子说,留秦昭明在文渊阁,你想让太子误以为这是我的意思?”
“是。”
“你做这些事,是因为那个秦昭明。”
“对。”
长公主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之前狼盟的事情,谢元洲虽然没说,但她却从麒麟卫那里知道全部真相,这个外表多病懦弱的小孙子,自从被佛爷托梦救了自己后,似乎变了个人般,变得聪明绝顶且谋略过人!此次他轻描淡写,便覆灭了凶狠神秘的狼盟,着实令自己大吃了一惊。
她本想冷眼旁观,继续在背后默默看着他令人惊喜的成长,可是如今的情况却不同了!
长公主将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桌案行,“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准谢家参与到皇位之争中,之前你可怜那个秦昭明,想做他的少傅,我没有阻止。那是因为我想着你只是心善,适度帮那个孩子改善一些境况,也没什么,反正万事有我这把老骨头替你撑腰。”
元洲低垂着眉眼,静静听着祖母的话。
“可是如今你对这个孩子越来越上心,甚至已经介入到皇位争储之中了,祖母担心未来会连累到谢家,所以你必须及时抽身,我不准你再做这个孩子的少傅了。”长公主语气十分凝重。
元洲抬起眸子,眼底闪着坚韧和自行:“祖母,我想要守护这个孩子,同时,我也会守护好谢家!”
祖母惊诧站起身来,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你当真做了决定!就算祖母阻拦,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吗?”
“扑通——”元洲直挺挺跪在地上,神色肃穆,语气坚定而诚恳,“是,在秦昭明淋雨哭晕在安国府外的那一刻,孙儿便做了这个决定。”
祖母一下子坐回到椅子上,一句话也说出来。
这对祖孙就这样沉默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长公主忽而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绢布,用手指一层层的打开,绢布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子,中央处露出一块通体翠绿的玉麒麟印章。
长公主将托着玉麒麟印的绢布递给了元洲。
元洲怔住,不敢去接。
长公主声音格外庄重,“谢元洲,从今以后,你便是谢家实际掌舵人,这玉麒麟印是你祖父传下来的谢家信物,绢布名单里是忠于谢家的亲信和手下,如今都分散在大夏各处。以后你便是他们的主人了。”
元洲大惊,“祖母,这万万不可,有您在,我怎能?”
长公主挥手止住他的话,“我作为谢家掌舵者,绝对不会同意你帮那孩子角逐皇位,但如今掌舵谢家的人是你,既然你选择秦昭明,那便是谢家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
元洲瞬间红了眼眶,祖母这是倾尽全力的帮他啊!他双手郑重接过托着玉麒麟的绢布,捧在头顶,“咚咚咚”的给长公主磕了三个响头。
“谢元洲在此立誓,此生一定会守护好谢家每一个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长公主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即起身慢慢的向外走去。谢元洲深抿着唇,望着祖母苍老佝偻的背影,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为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灵动。
走出庭院的长公主忽而顿住脚步,仰首望向夜空中的星星,喃喃自语:“老头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天上清闲,留下我这个老婆子,还得管儿孙的事。唉!你说我放手让元洲去帮那个秦昭明,对元洲来说,未来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数日后,城南药材铺。
一辆马车停在药材铺旁边的小巷子口。杨平扶着谢元洲从马车上下来。
杨平从车上取下一个锦盒,跟在谢元洲身后,一起进了巷子,来到了最里侧的一间院子外,敲响了房门。
开门男人正是之前他们见过的那个药材铺伙计孙庆。
孙庆让他们进了院子。
“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
元洲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递给孙庆,语气温和道:“这是上次让沙狼办事的酬金。”
孙庆冷冷瞥了银票一眼,“沙狼说上次的活不要钱,他说是还你的人情。”
元洲凝视他一瞬,薄唇轻启道:“是你不要?还是沙狼不要?亦或是身为沙狼的你不要?”
孙庆脸色骤变,霎时间,眼底快速闪过几种情绪。
元洲语气平淡如常,“我从紫藤岭回来后,发现腿上多了几块紫色印记,那是被紫藤岭的紫藤枝汁所染,太医说这种紫藤汁对身体没有危害,三四个月便会自行褪去。而那日,我第一次来找你时,清晰的看到你后脖颈有相似的紫色印记,我记得沙狼的脖子曾经被紫藤紧紧缠绕过,所以认定了你的身份。我真没想到狼盟杀手榜第一名、威震四方的沙狼,竟然是药铺一个平庸不起眼的伙计。”